冻了一晚上还没吃饱, 菜刚端上来冷风一吹就凉了, 油汤都给冻成了块儿,钟意秋实在吃不下回去后又和王文俊煮了面条。
他还以为晚上去一趟就可以了,想不到第二天中午老师们又约了去吃酒席。农村礼薄,大家商量好的礼金五块钱,看来他们一定要把钱吃回来才算够本。
钟意秋不想去,今天要下葬从天亮开始鞭炮声和乐器吹打声就没停过,吃酒席人太多又吃不饱。袁家庄的墓地比较远在郑家庄后的一个深沟里,听说是几十年前一个很厉害的云游高人给看的风水宝地, 为了抢这个位置郑家庄没少和他们打架, 一直闹到镇上当时的官府, 专门来人给他们断了官司,两村各占一半墓地都建在那儿了。
送葬必须经过学校门口, 而且供销社旁的十字路口还是千婆子算的重要位置,要在这里举行仪式烧掉死去人的衣服床铺等生前的东西, 孝子贤孙们还要跪这里哭将近半个小时
钟意秋只是听着就发憷, 最让他担心的是送葬队伍大概快中午时出发,学校12点放学,岂不是学生们要刚好撞见上午他和郑校长提议能不能少上一节课让学生们先回去,校长笑话他,“你信不信就算是早放学他们也不会回去都蹲在这儿等着看热闹”
办公室的老师们听了这话哄笑起来, 老高塌着肩膀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旧棉袄站在办公室中央出风头,“钟老师是城里人,见不得我们农村搞封建迷信我们学校这些小乡巴佬跟你们城里人可比不了,土包子们啥也不怕。”
他话里一直强调“我们”“你们”明显是排斥钟意秋是外人,从开始到现在一谈到钟意秋老高就阴阳怪气的,钟意秋从未惹过他甚至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以前不明白现在知道他可能是为了工资的事情心里不服气。
以前他冷嘲热讽或者挑衅钟意秋都当做没听见,老高年龄大了是长辈,钟意秋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尊老爱幼不能冲撞长辈,而且无意间听到他和袁荣举背后的议论,总担心他们追究出自己被大学开除的事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秋渐渐不再害怕被人发现,肖鸣夜说的对,被开除又怎么样他并没有做错事。被排斥又怎么样自己在乎的人在身边就够了
“高老师,”钟意秋平静郑重的说道,“他们只是小乡巴佬,人生路还长,有的是时间和机遇把小和乡巴佬这两个词都去掉,所以他们和你不一样。”
哄闹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大家最初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更是噤若寒蝉,无形的紧张感像是变幻成黑沉沉的瘴气,慢慢从脚底升起挤满整个屋子,蒸郁着每一个人。
老高没想到他会回话,以前不管他咋挤兑钟意秋都是低着头不吭声。今天突然反击了他吓的一愣怔,明白过来其中意思后脸色瞬变恼羞成怒的冲上去指着钟意秋,“你啥意思没大没小的,说话太臭”
钟意秋坐在位置上,见他拧着一张脸瞪眼冲过来,脏黑的手指戳到自己脸旁,常年抽旱烟的味道直呛脑门离他近的老师慌忙站起来闪开,隔着两张桌子后的李宏飞扑过去想拉老高没抓住眼见他的手要打到脸上,钟意秋刚才已经悄悄收回腿立马弹站起来,他也不往后闪快速迎面而上,头一偏躲过了眼前的手同时抬脚哐当踢起旁边义叔的椅子,老高见椅子朝自己撞过来马上止住脚步慌张的往后连退几步。
他毕竟五十多岁了,闹这几下连吓带累一时站不住靠在郑校长的办公桌上直喘气,咬牙切齿和胆战心惊两种情绪在脸上交缠,指着钟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