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被雨云半掩半藏的夕阳很快隐没在四方群山的遮蔽之后,周遭昏暗下来,阴风阵阵。
如果鬼王足够谨慎到在深夜再来产屋敷家,那么黄昏之时的交换计划就会完全作废,将由在远处蛰伏着各位柱们用最直接的战力与鬼王厮杀;日暮葵不知道她惴惴不安的心此时更加偏向于哪种期许。
她咬紧了下唇,和俞史郎一起紧巴巴地关注着产屋敷宅的入口处。
万籁俱寂,她几乎听不到风吹树叶的瑟瑟之声。
但突然,庭院里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
鬼舞辻无惨凭空出现在庭院之中,脚踩着蜿蜒的飞石道,被擦抹至崭新的皮鞋与古朴的石板地面清脆地撞击着;它穿着新式的西洋服饰,挺括的黑色西装外套在阴风中猎猎而起,人模人样的恶鬼松了松它衬衫口的领带,在大广间前驻足。
“多么悲惨的丑态啊,产屋敷。”它阴冷却故作怜悯的声音幽幽响起。
鬼王,已然现身。
产屋敷耀哉在妻子天音的搀扶下虚弱地半坐起来,脸上仍是平静;庭院内他们的两个孩子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来客般依旧热闹地互抛着手掬,清脆的童音带着稚嫩和活泼,她们在念着童年的儿歌。
“无惨,”产屋敷耀哉微微笑起来,“能够以这样的姿态见到你,已经是我们的胜利了。无惨,你独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我猜是你从千百年前开始,一直在做的美梦永生不灭。”
鬼舞辻无惨皱起眉头,将它玫红色、瞳孔直立又细长的鬼眸落向产屋敷耀哉,它并不否认,只是淡淡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我得到弥豆子,这个梦想将马上成真。”
产屋敷耀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在气喘平息之后,他依旧带着笑意,笃定地宣判道“无惨,你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
“你将止步于今夜,将千百年的罪孽终结于此。”
鬼舞辻无惨似乎觉得这个病弱的男子只是在大言不惭而已,它怜悯又傲慢地抬起下巴,命令道“把弥豆子交出来。”
它背后的树干之上,日暮葵已经弯弓引箭;箭尖上饱蘸着珠世淬炼出的毒药,羽矢末粘连着俞史郎能够遮蔽气息的鬼符。
俞史郎终是不放心,揪着她的手肘叮嘱道“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先机只有这一次”
日暮葵冲他轻轻一笑,弯弓拉至半月的弧度,箭矢对上鬼王的后颈处,她紧绷的指尖骤然松开;缠绕着蓝紫色火焰的破魔之矢咻地正中目标。
鬼舞辻无惨被呼啸而来的暗箭刺中,踉跄一步,却并未倒下;它反手化为缠绕着鬼肉的利爪直直地掏向日暮葵所隐藏的树干,高大的榕树瞬时化为几段倒落,日暮葵和俞史郎惊险地避开,被迫脚踩上庭院,和鬼王只有几步之遥。
鬼舞辻无惨自然是感觉到了自己脖颈处的毒,但也只是轻蔑地冷声道“雕虫小技,这种剂量的毒我须臾之间就可以分解掉。”
然而,它血色的鬼眸在看清日暮葵的脸后却微微一缩,鬼舞辻无惨用难得探究的视线打量着她,它正要说些什么;此时,原本平整如常的庭院地面突然向上蜿蜒出了带刺的铁黑色荆棘。
它们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攀附上鬼舞辻无惨的身躯,鬼王的肉体从内部被大量的细小倒刺卡住,无法用蛮力挣脱它嘴角渗血,再顾不得庭院那头的日暮葵又或是产屋敷,专注地动用全身活跃的细胞将肉刺尽数吸收。
“鬼舞辻无惨”它突然听见有饱含愤怨的女声在喊它的名字。
一时不察,被这一变故激地满身冷汗的鬼舞辻无惨定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百年前就已经背叛了它的那女人,珠世竟然混杂在荆棘丛中奋力将她的手掏向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