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应玠安顿着坐在席位上时,郁漉才陡然回忆起,桑榆村东头顾武夫长子,名字不就叫顾有庆嘛
这么说他跟哥哥一样,今年也参加了科考,并且还夺得武科榜首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一时寻不着顾状元的身影,索性也不去想了。
皇上偶感风寒,龙体抱恙,不便出席,故只有皇后一人代为掌持,待合宫都落了座,噤声二刻,才有那凤袍加身的盛装女子被百十人簇拥入殿。
仪态端方稳妥大方之态,必是应大人嫡姐无疑了,年岁虽三十有余,但保养有方,还是珠圆玉润的娇贵模样,言行举止,称得上一声母仪天下了。
随众人一道离席行礼之时,忍不住偷偷抬头来看擦身而过的皇后娘娘。
那描金凤袍,霞绸彩冠,衬得皇后越发仪态万方,神女下凡似的慈眉善目,果真是应玠的阿姐,绝非一般人可以类比。
应观若一路踏着红绸缓步行来,很容易就在叩首的人群中发现,有只小脑袋悄悄抬起来看自己。见她陪侍在胞弟应玠身边,面容便更多了蔼善,对小姑娘点头一笑付之。
郁漉还在心中描摹这位女子的凤仪,不待细细品鉴,冷不丁被娘娘发现。
她知道皇宫里的规矩是很严格的,虽然皇后娘娘的微笑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但她还是略有担惊害怕地往应玠身后躲了躲。
作为正一品的应御史,见郁漉有些畏缩的神态,不动声色地放下抱礼的手,去握一握小姑娘揪在自己衣角的小手,让她些许心安。
缓步走过的皇后眼瞧着自家弟弟的举动,心下暗暗惊诧一瞬,然后笑得更加别有深意。
原本洞若观火的应大人,也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姑娘身上,而未曾发现自家长姐意味深长的目光。
“众爱卿平身”
得了皇后示意,众人随廷监一声尾音拉长的宣呼抬头起身,听候下一步动作。
郁漉按捺惊惶,也没有丢了分寸,吞下不安的心,不可避免地发现与应玠并列的东上首中,仍然空缺了两席,迟迟不见人影。
皇后素日为人宽仁大度不假,可是今天这场传胪之宴,皇后是代陛下出席,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势,敢来得比她还晚呢
“太子驾到李大人到”
和殿门外慌张传宣的小太监一样,刚刚起身的文武官员还没来得及歇坐下来,又纷纷俯首而向,谁也没有料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出现。
他平日不是最为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爱出席这等场合,最不喜掺和热闹么今日怎的突然转性了。
尽头门畔并排行来一高一矮的两道瘦长人影。尚武太尉李时璨还是一身玄黑,与太子同行,面上是与上次如出一辙的浅笑,却没有多少敬意客气,步履间反盈泄丝缕傲骨天成的狂狷自恃。
稍矮一头的刺金蟒服秀丽少年未及弱冠,肌骨还未长开,而身上天家王气的意象已深厚老练,眼睫处扫下隐约青影,为神似皇后的亲和笑容里平添几许捉摸不定的亦真亦假,眼神中有与李时璨分晋的气势,不矮过对方分毫。
这就是储君么
他二人一路行来,看似有说有笑,脚下却始终维持着半步之遥的距离。是避嫌之态,是君臣之礼,更是强者之间冰火不相容的气魄。
朝堂之内风云诡谲,说是不得结党营私,可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哪个不想背倚巨木,致使自己常立不败之地尤见如此情景,不同党派之间更是各怀鬼胎,对太子沈祯临的态度捉摸不透。
沈祯临在凤位前上前一步,弯腰给皇后请安,待皇后回道“免礼”,方扭过头来面向应玠,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