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宝在前方打着灯笼,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脚边方寸之地, 纸糊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来晃去,似乎随时会被吹翻,五宝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才险险稳住。
萧凝霜裹着带帽披风, 踏进海棠院时,天上已经开始飘雪,雪粒落在指尖, 冰冰凉凉。
海棠树下,长廊之上, 挂起灯笼, 照亮整个院子。
杜鹃站在廊下,待萧凝霜走近, 撩起门帘, 对着里面道“太太, 少奶奶来了。”
萧凝霜解下披风,杜鹃顺手接过时, 听到娇软的声音, 说着“谢谢”,待她抬头,声音的主人已经进了屋子。
杜鹃垂眸暗忖, 少奶奶与少爷一般,没有将她们当下人一般看待。
主屋正厅,桌子旁边,摆放了一个炭盆,木炭通红,驱散一室寒意。
方云柔坐在烛光下,右手拿着一枚细针,左手拿着一根白色丝线,听到脚步声,回头朝着萧凝霜笑了笑。
“年纪大了,眼睛便没有以前那么亮了,这线怎么都穿不进去。”
萧凝霜缓步走上前,在方云柔身边站定,从她手中抽出针线,边穿针边道“夜里光线暗,此时缝衣绣花太伤眼睛,娘亲想要绣花还是制衣不如让儿媳来吧。”
眨眼的功夫,线头已经穿过针眼,方云柔眉眼舒展,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的眼睛亮。没打算制衣,就是心中烦闷,想要绣绣花。”
方云柔的情绪已经稳定,眼下施尔雅还没来,身边只有萧凝霜一人,方云柔琢磨片刻,放下手中的布绷针线,拉着萧凝霜的手腕,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套红玛瑙头面可还喜欢”
萧凝霜点头,“喜欢的,谢谢娘。”
“喜欢就好,那套头面,还是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款式放在现今也不会老旧,适合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们戴,之前”
方云柔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心底又是长长一叹。
她之前打算送给亲闺女,奈何对方不要,说是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戴,外出用这么贵重的首饰,不太方便,若是给了她,便只能藏在柜子里吃灰,白白浪费了这套头面。
方云柔面露愁容,盯着跳动的烛火愣神,直到烛火爆出一个灯花,她才回过神来。
方云柔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才斟酌着口气,柔声问道“你进门前,在哪里见到我家雅儿的”
施尔雅十四五岁时,方云柔准备为她相看夫君,偏偏那个时候,洛城突然开始流传一个谣言,她家闺女命不久矣,活不过二十五岁,是个天天都要喝药的病秧子。
说的有模有样,活灵活现,就像他们那些人都住在金粟院,日日看着她闺女泡药汤似的。
原本她就为女儿的婚事头疼不已,得知这个谣言,险些被气晕过去。
她派人在暗地里查了许久,就是查不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她琢磨着,准是府里二房的手笔,二房那些黑心肝的,就是见不得他们过好日子
施尔雅到了寻常男子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老夫人催得紧,想要抱曾孙,但一直被他们以身体尚未养好为由,一拖再拖,就是想着拖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方便施尔雅恢复女儿身。
到那时,就算施尔雅年纪大了些,但他们不缺银钱,放出话去,有丰厚嫁妆傍身,还怕找不到一个好相公
他们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有算到萧凝霜这个意外。
方云柔眼神复杂地瞧了萧凝霜许久,若是这个儿媳不知内情,眼下还能好声好气地坐在她面前,帮她穿线,日后要是知晓真相,别说萧凝霜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