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雨点滴落在伞面上,点点滴滴,淅淅沥沥。细细密密的节奏,听在耳中,宛若一首夜曲,很美妙,前提是忽略油纸伞面上淌落的一股股细流。
雨水沿着伞面恰淌落在长钗脸上,迷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虞连环慢条斯理地说道“温娘子方才的意思,是要我抱你吗”
长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敢。”
不给她撑伞就罢了,还往她脸上淌水,这样的人,她哪里敢指望他抱她,不过希望他能扶她一把罢了。
“虞殿使,你能扶我一把吗,我真起不来了。”长钗柔柔一笑。
虞连环淡淡哦了声,唇角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对不住了温娘子,男女授受不亲,我看你还是自个儿起吧,起得来,我就顺路载你一程,起不来,恕我急着赶路,不能久候。这夜黑雨大,谁晓得还会不会有刺客再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的没错,可也不能搭上自个儿的命吧。”
声音真的是好听啊,宛若名贵的古琴奏出的弦音,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嗓子。
长钗收起了笑,目光一凝“不敢再劳驾虞殿使,烦请你后退几步,我自个儿起来。”
虞连环撑着伞后退,目光凝在长钗身上。
她微微侧身,以右肘撑地,慢慢起身。可是,身子里的气力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整个人绵软得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她不知方才那股气力是从何处而来,但她却已知晓自己以前不一般。
杀人、打斗、射箭,娴熟得好似做过无数次。
如今她也明白那次郭氏落水也是她推的了。
她为自己是这样的人而感到可怕,她似乎不是粗使丫头,也不是厨娘。她难道是山匪流寇杀人惯犯
她不相信自己是那样的人,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军中将士家的女郎。
或许,真如褚岚所言,她知晓雁城失守的原因。那日她去驿馆寻禹王李行简,当真有重要之事要说。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着忆起旧事。那些忘却的旧事,并非事关她一人,也许事关许多人。
长钗咬着牙,一点点挪动,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气力忽而用尽,人又跌倒在泥地里。
三月的夜雨,是冷雨。
冰冷的雨点打在头上脸上,冷得人窒息,冷得人心头发慌。
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自苏醒后,她从未如此嫌弃自己这副病弱的残躯。然而,她不能也不敢晕过去,倘若她倒下了,这个冷心冷面的虞连环定会弃她于此。
她不能死
她伸手自地面上取了一个羽箭,方才酣战一场,毫发无伤,此时却不得不自伤。
她用力将羽箭扎在手心。
突如其来的疼痛如此尖锐,那种疼痛一瞬间让她更加清醒,额头因为疼痛渗出了细汗,却也转瞬被雨水冲走了。
有趁着这疼痛的一瞬,她一咬牙,坐直了身子。
她舒了一口气,再次使力,却不小心跌倒了。
起身,跌倒,跌倒,再起身
虞连环撑伞静静立在雨雾中,面上神色淡漠,如冰封镜湖不泛一丝波澜。一双凤目却微眯,长睫掩映下的眸光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讶色。
青盏走到他身畔,低声说道“殿使,她莫不是疯了”
虞连环的目光掠过长钗身上的衣裙,沾染了泥水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湿漉漉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