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简直欣喜若狂,那日在宜春公主府的花宴上没听到虞连环吹奏筚篥,她每日里都念叨,听得长钗耳朵都长茧了。
“我们可以近前偷偷听会儿吗你放心,绝不会让虞殿使发现的。”绿芜求道,这样好的机会,她自然不想放过。
月枝犹豫了一瞬,点头道“温娘子运气真好,虞殿使极少吹筚篥的,我们宫人也极少能听到。”
月枝嘱咐两人“莫要发出声音,莫让虞殿使发现我们。”
于是,三人循着筚篥声,沿着教坊院内的青石路,来到一座殿宇前。
筚篥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三人蹑手蹑脚躲在落地槛窗一侧,静心聆听。
筚篥原是龟兹的乐器,后传入中原,其音色深沉、浑厚、凄怆。
圣人年少时曾到边地亲征,据说他曾在黄沙满地落霞漫天时,听到了边地牧人的筚篥声。
也不知牧人吹奏的曲子勾起了圣人的思乡之情还是其他思绪,他竟然潸然泪下。圣人派人请了牧人过来,方知他用来吹曲子的乐器是筚篥。
此后多年,圣人一直极爱筚篥之音,谈及亲征,必提筚篥,但有盛宴,必令乐师吹奏筚篥。
长钗耳听苍凉悲怆的筚篥声,忽然就明白了圣人为何喜听虞连环所奏的曲子了。
这乐音不能单纯用悦耳动听来形容。
确切说已经不能用好与不好来评判。
它犹如春日的雨,无声无息浸入你的心田。它又如最温柔的话语,将你心中最隐秘的悲喜一点点勾起,让你不经意间泪沾襟。
那些平日里不能忆起,不愿忆起,压得你喘不过气的伤,即将摧毁你的痛,都在缓慢悲凉的筚篥声中得到了宣泄。
长钗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殿宇的落地槛窗前。
而她已经满脸泪水,哭得抽抽噎噎,上不来气。
长钗自苏醒后,从未哭过。
没想到第一次哭就哭得这么傻,不知为何,她就是难过。难道她忆不起的旧事里,有悲苦伤痛
月枝和绿芜盯着她,眼睛都看直了。
这曲子确实悲凉,可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大殿内,十几名身着雪青色服饰的男女乐师或坐或立。
他们或抱箜篌,或抱琵琶,或执横笛和箫,还有人面前摆着古琴或腰鼓。
此刻无人奏乐,都在听伫立在槛窗边的虞连环吹筚篥。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苍凉动听的乐音中夹杂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乐音戛然而止。
虞连环放下筚篥,转身望向窗外。
长钗和虞连环隔着槛窗上精雕细琢的梅花窗格四目相对。
虞连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中,滑过一抹淡淡的阴翳。他眉尖微蹙,凑近窗格,一字一句,冷声说道“走远点,你吵到我了”
那样美的一把声音,好似名琴的音色,然而说出的话却好似石头般冷酷,恶狠狠地朝她砸了过来。
月枝惊了一跳,慌忙拉住长钗“温娘子,我们是偷着进教坊的,快走吧,虞殿使发怒了。”
长钗回眸淡淡瞥了月枝一眼“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稍后我与绿芜会自行回府。”
月枝犹豫了一瞬“贵主让我送你们出宫的,我在内教坊大门口等你们吧。”
绿芜拽住长钗的袖子“娘子,我们也走吧。”
说实话,绿芜喜欢虞连环,却只愿遥遥看着他,或听听他吹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