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滇临担忧地看着院落内从方从救下白毅后就低头不说话的少年。顺着他的视线, 看到了那被黑衣男人恶劣踩在脚下的月白色儒服,眼神闪烁,大概明白了。他抬手, 轻轻落在少年瘦削的肩头, 没说安慰的话。下一刻拔剑而起,剑锋如刀, 削向内踩在儒服上的腿。
范睿川几个跳跃躲开, 他原本脚所在的位置, 锋锐的剑气而过,身后坚固的小石桌一分为二。这砍上的若是人腿,怕是要齐齐折断。
外界纷扰已入不了眼。沈深独独盯着地面言礼的衣袍发愣, 他感知不到言礼的存在了,不像先前隐匿于浓雾中, 是真真切切断开了。如一撮明明灭灭的火苗,嗤
熄灭了。
方才还好好的沈深,忽地从口中吐出乌血,整张脸黯淡晦暗下去, 似乎是伤了元气。
言礼跟在他身边时间不长,就连平日里甚少露面,不具神智的土系活尸跟沈深的时间都比他长。沈深也一直以相逢即是有缘的态度对待这段看似主仆, 实则为友的关系。言礼少有和他交流,这些日子来,他和言礼交谈的次数寥寥可数。
谏官的官职,以嘴皮子利索见长,言礼更是其中翘楚,他对着其他人可以字字说得人毫无还口之力,对着他这“主人”,却是尊敬礼遇。沈深的视线一直低垂着落在那随意践踏在地面的儒服上,再抬头,面沾霜色的少年郎,平静如死水的面容下,燃起起一撮点燃薪火的火苗。
白滇临和白毅一左一右夹击范睿川,左侧的人招招致命,右侧的人行动间却带了些迟疑恍惚。活尸和鼠群围攻,配合的白毅也不知出了状况动作慢了步调,配合滞塞帮不上忙,身后有受伤的沈深。白滇临身陷囹圄,手臂被活尸指甲划伤。他好似无所觉,打了几个法决暂缓了尸毒蔓延,提剑继续向前,直逼范睿川。
沈深环视周围,观察了地上的法阵,割破手指,血液呈滴状,被刻意低落在法阵相应位置,亮起的法阵闪烁几下,身在法阵中心的白滇临几人便感到浑身一松,压在肩上无形的巨大压力松动,行动间被压制的速度提高,剑起剑落,带起纵向一排活尸头颅。血腥气也激起场中腌臜玩意兽性,躁动不安下,攻击更猛烈了。
沈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面色不改,往那阵法东方,卷角花纹处缀上一滴血液。阵法中的场,彻底变了。本无暇分心的范睿川虫哨尖锐响起,刚被激发杀性的活尸和老鼠反应不过,安静了几秒分辨哨声中含义,分辨清楚无误是撤退的意味后,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外走。
可惜,迟了。
阵中情形刹那间扭转,同一阵营攻击白滇临等人的活尸倒戈,发狂般用尖利乌黑的指甲撕裂婴儿手臂粗的肥硕老鼠,范睿川急忙吹响虫哨,干哑尖锐的哨声带着“停止”的命令。阵中的正要反击的老鼠们迟疑了。
它们迟疑,活尸群却没给他们停止的机会。停止反抗的老鼠成了砧板上的肉,被活尸凶狠撕碎成片。老鼠精们损失惨重,此刻亦顾不得哨声,彻底杀红了眼,它们数量大,五六只老鼠一齐跳到活尸身上,撕咬吞噬上面的血肉。一具活尸,不一会被撕咬的每个人形,再啃上几口,便失去行动能力。
两个物种在阵法中杀得难舍难分,虫哨已失去控制作用。范睿川阴沉着脸,藏身在后面,躲避着白滇临时不时劈开活尸和鼠群屏障的剑气,等拦在他身前的活尸越发少了,几道剑气躲闪不及,在他胸口留下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那剑气刁钻,伤了皮肉还不算,剑气之中,竟隐约含了一丝炽白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