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言下之意,不过是在说那云文向外人告状,还背后说人闲话,让外人替他出风头,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一时隔岸观火的众人又看向了沈二郎。
沈二郎斥道“我平生最恨油嘴滑舌的人。”
景云殊未言语,仿佛临轩听雨一般悠然的喝了那一盏茶,那沈二郎正有些不耐烦要开口时,景云殊道“这世上这么多油嘴滑舌的人,小郎还未气死,可见分辨不了何为油嘴滑舌,何为仗义执言,何为忠言逆耳,何为”景云殊顿了顿,看向沈二郎。
沈二郎憋不住道“什么”
何为耳朵不好使,眼睛不利索,脑子里都是水,嘴里喷的全是粪,这自然是不能说,他若要胜利,便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自己还不能有一丝错处,所以他需要维护云府的名声,还不能攻讦云文,免得落个苛责兄长的名。
他需要做一个君子,景云殊轻笑一声,转而道“苦饥寒,逐金丸,沈二郎把自己撒的金箔比作金丸,可知,那弹金丸之人最后的下场”
沈二郎看旁人看向自己,他又不确定的看向王四郎,不学无术,学而不精便是这个下场,他只想到了这句话,竟对其出处记得不甚清楚。
景云殊放下茶盏,起身,从袖中取出金箔,夹在手中随意把玩道“汉武帝宠臣,韩王孙嫣,韩嫣好弹,常以金为丸。长安为之语曰“苦饥寒,逐金丸”京师儿童每闻嫣出弹,辄随之,望丸之所落,辄拾焉。一日嫣侍上,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皇太后怒,赐嫣死。”
景云殊在屋中缓缓踱步,他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语态轻盈,似山泉水涧,道“一个佞幸,仗着武帝权势,尚且不得好死,不知沈家二郎,仗的谁的势,是否想过日后会落得个”景云殊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眸光锐利的照在沈二郎身上,道“什么下场”说着手松开,那枚金箔掉在了地上。
这些话,从没有人敢当面同沈二郎说起,在场的士子也有人差点忍不住为景云殊击掌叫好。
不知为何,景云殊明明说的风轻云淡,沈二郎却感觉如芒在背,被那澄澈的眼神一看竟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由的看向周围,竟发现那些人的目光,明明也是含着讥讽,都在等着他败落,都在等着踩一脚一般。
他恼羞成怒,正要发作,那门却是被推开,珠帘也撞击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沈二郎哪里管这些,正要对景云殊动手,被身后的王四郎拽了一下阻止了。
茅咏人在屏风后,声音却是先至,他道“听说今日群贤汇集,吟诗作赋,茅某少不得也得来掺和一脚”他话音刚落,人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来人身材高大,着宝蓝色锦缎的圆领袍,戴着幞头,留着两撇胡子,他摸着胡子笑起来,走了进来,他身旁还陪着以为长者,穿着素色缎子,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戴着巾子,面上笑容和煦,目光平和。
茅咏一进来看到一群人,一愣,道“这是,已经开始斗诗了”
他目光落到景云殊身上,景云殊忙拱手行礼道“安平坊云府,云书。”
茅咏也忙还礼道“听过一些,听过一些,云家三郎”他说着介绍旁边的长者,道“听说你常年在外,定是不认识的,这是扬州州学柴学令。”
这满堂学子,大都是就读于扬州州学,自然也是认识这位柴学令的。
扬州学令,大学士柴子安,景云殊接着行礼“学生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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