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殊心下有了计较,收起了那本秘册,让钟义还回去,茅咏是地头蛇,也是个狡兔三窟的聪明人,东西放在他那里更有用,也更安全。
瞧着景云殊看完了,知礼上了千层油糕,道“这是扬州有名儿的千层油糕,苏园可是没有,渡口那夫妇俩店做的最是地道,厨娘采买带回来的,郎君尝尝”
景云殊依言尝了一口,清甜的口味有点像发糕,不过层次更多口感更有点嚼劲,南方的东西多是细腻,就如同那脉脉的春水,那吴侬软语。
知礼道“厨娘说,那店家的小郎最喜欢吃这个,从了军就鲜少回家,他们就把店盘在了那里,等着小郎归家,有家里人惦念,总是好的。”
乡愁,总是刻在人的骨子里,景云殊道“是呀”只可惜他也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感觉,前世他能记得的便是父母的吵架,父亲是高官,母亲是商人,在家的时间少,如果碰了面,几句便可以吵起来,后来他父亲在外面有了人,就更少回来了,他自己察觉出来,偷偷的跟着过去,那一家仿佛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他的母亲发现之后,跑去人家那里吵架,他从父亲气急败坏的口中,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外面也有人,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他们吵完。
家是个什么,他从来便不曾有印象,多少人羡慕他的生活优渥,身边的人也多是阿谀奉承的,毕竟他父亲的情人,给他生了三个姑娘,没能给他生出一个儿子,而这唯一的一个儿子,还是个心脏病。
虽他父亲从来不曾缺了他什么,可是物质愈丰盛,内心便愈空虚。
他的父亲大约是不甘心,后来有意培养他,他跟在父亲的身边,冷眼看着他们的勾心斗角,看着一个个败落,一个个又站起来,看他们口蜜腹剑,弹冠相庆,看他们溜须拍马又尔虞我诈,在那灯红酒绿里浮浮沉沉,他却背着那个人,选择了医学。
他看着父亲诧异的眼神,却觉得很好玩儿。
他看到的太多,觉得自己就像是形容枯槁的老人,穿上那洁白的大褂,就仿佛焕然一新。
可他终究是什么都做不成,只能守着那颗破败的心脏,跟死神偷着每一秒来过活。
他不想做任何的治疗,只觉得,这生活不过是那些东西,活着也没有什么目标,若是死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景云殊收回心思,道“知画都订了亲,你也该找个人了,盘着一家小店,就像厨娘说的那对夫妻,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知礼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她看着景云殊道“那郎君呢”
景云殊一愣,“我”他踽踽独行,早已习惯,拖着这残躯,哪里还能照顾得了女子,也不知自己时日还能有多少,年纪轻轻让人守了寡也不好,不过是害了人家姑娘,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知怎么,竟是先想到了昨日的楚王。
那般呆傻说话还有点结巴的样子,竟也不惹人厌。
景云殊轻笑一声,道“若是有个俊俏的厨子,每日里给我做着吃食,与我相伴一生,倒也不是不可。”
知礼一愣,诧异道“丈夫吗”
景云殊看向她,姿态悠然,仿佛说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道“如何”
知礼压下心惊,她道“郎君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只不知,那厨子得多俊俏才能入了郎君的眼”
景云殊倚在榻上,看着屋顶,心道,这我也不知,总不能像楚王那般丑。
若是楚王那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