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从三姐去后,我便看淡了一切,待兄弟姊妹也没什么感情,可我瞧着小八实在可怜。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为她做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想尽尽心。”
“当年父皇为你送行时端上的酒是下了毒的,他根本不想你活着离开齐国。小八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件事,便拼了一死也要替你喝了那酒。”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有时想,小八倒是和三姐有几分相似的,她们都是至情至性的姑娘。”
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那八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他苦笑着道“命是保住了,可她一辈子也毁了。父皇越发厌恶她,她自己也前些日子,她自请去长安城郊的尼姑庵里住着了。父皇看她心烦,再加上她也就由着她了。”
我听着他欲言又止的,便知情况不妙。更何况,凭着陛下的心思,自是要把儿女们的价值用尽的,他能放八公主出宫,必定是非同小可。
临别时,我问了他八公主在哪个庵堂。我想,我须得去看看才行。
翌日一早,我便独自一人到了那个庵堂。这庵堂很陈旧,没有半分皇族在此处的意思。守门的姑子见我是男子,本是不让我进去的,可我说明了来意,是来寻八公主的,她便不敢拦着我了。
她眉眼之间似有嗟叹,像是在可怜八公主的遭遇。我的心越发的揪了起来,我知道,这些年来八公主一定受了许多磋磨,过得很不容易。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跪在佛像前念经文,只着了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头上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我轻声唤她的名字,她怔了很久,才转过头来看向我。
她眼中含着泪,紧紧的抿着唇,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那伤痕像蜈蚣一样趴在她的脸上,毁了她的容貌。其实她还是很好看的,可男人们大多容不得美玉蒙尘,于齐帝而言,她这个样子兴许就是没用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我一道走了出去。
我随着她走到了后山,她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嘶哑,全然不像个小姑娘,她见我蹙眉,便笑着道“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嗓子毁了。”
“半年前,父皇想把我嫁给吏部尚书之子,我不愿意,而且我嗓子这样,大约他也是不愿娶我的。我便索性划伤了脸,也就没人再逼我了。”她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道“很丑罢”
我微微摇摇头,道“公主的嗓子是因着我毁的,对不对”
这次轮到她摇头,道“宫中女子的命大多由不得自己,三姐是这样,五姐、六姐也是这样,如今看来,倒只有我活得最适意。在这庵堂之中,虽冷清,心里却是安静的。”
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十分敬佩。
她浅浅一笑,道“凡事都有因果,天师不必介怀,是我种的因,我便食这个果,并不觉得怎样。年少时,我的确心悦天师,可我知道,天师心中只有六姐。我心里放不下执念,便做错了很多事,如今放下了一切,心里倒舒服多了。”
我朝着她一拜,道“公主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着的。”
她笑得更加开怀,道“这倒好了,我从前总想着要你记得我,却不知有什么法子,如今倒是心愿得偿了。”
我们又说了一会子话,我提出想带她出去,一同看看山水之色,我虽无法爱她,却可以把她当作妹妹一般疼爱,而且,她的确是值得我敬重的姑娘。
她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宁静,道“我心中自有山水,用不着出去看。这地方,困不住我的心。”
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