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曹玉凤,长得瘦瘦小小,留齐耳短发,跟个假小子似得。此时她正跟在母亲尹招娣身后,朝村外的牛棚走去。
牛棚里住着她的父亲曹明耀,曹明耀读过几年书,是村里的文化人。自古以来,文化人最容易出事,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到清朝的文字狱,再到现在,社会稍有动荡,他们便会首当其冲。
曹明耀只是私藏了几本古书就被打成了 “”。
说起来这事也挺诡异的,村里百分之九十的人是文盲,剩下那百分之十有一半没有读完小学,能读到高中的更是凤毛麟角。曹明耀那几本书就是扔在明面上,也没有几个人认识,偏偏就被人告了,说他崇拜孔孟之道,准备复辟。
重生后的曹玉凤在心里冷笑,历史的车轮是曹明耀一个人的肩膀能抵挡得住的么,再过几年,粉碎,实行农田家庭责任制,这种集体生活就要成为历史了。
时值1974年的夏天,农村人还沐浴在大集体的“暖风”中。
尹招娣出了一天工,烧好晚饭,娘俩吃了,因惦记着住在牛棚中的父亲,母女俩带上吃食,一块来看望他。
曹玉凤心里虽不愿意,也不得不做出乖巧的样子来。
曹明耀身体瘦弱,下不了地,家里地里的活都由尹招娣一个人干,他只是教教书,从学校回来便是靠在炕头看书。
上一辈子曹玉凤从来没有对她爹有过任何看法,觉得本该就是这样,曹明耀虽然不下地,挣的也是一个壮劳力的工分,每个月还有五块钱的补助,在村里相当不错了。
重生后,曹玉凤就看不起她爹这种行为了,身为男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任由女人里外操劳,不配当个男人。
牛棚里没有点灯,身为“”是没有资格点灯的,他们要干最脏最累的活,天不黑不准休息,天亮就要起来干活,吃的是麸皮。
曹明耀挺尸一样躺在他那床脏被子上,本就瘦弱的身体更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凸起老高。他来牛棚十多天了,这十多天里干的活比他一辈子都多,有的时候他就想活得这么累,为什么还要活着。
牛棚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偷着卖猪饲料被打成“资本主义”的,那人也同样累的躺在被子上。
牛棚外守着个民兵,防止两人逃跑,也是他们干活时的监工。
尹招娣母女俩到了后,先偷偷塞给民兵两个白面馒头,求他让她们看看曹明耀。
民兵也是同一个村的,家里的弟弟在曹明耀的班上,心里敬重他,很爽快地收了馒头,低声说“你们快点,别让我为难。”
尹招娣忙着点头,匆忙谢过,快步走进牛棚,曹玉凤紧跟其后。
曹明耀一看老婆孩子来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今晚上不用再吃麸皮了。
尹招娣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把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两个玉米窝窝头,一碗稠粥,一盘炒豆角,豆角里放了几块肉片。
曹明耀舔舔嘴唇,拿起窝窝头咬了一口,夹了一片肉放进嘴中。
尹招娣的眼泪哗就下来了,自己的男人受苦比她受苦还要叫她难受。
男人身上的衣服肩膀处开了线,露出白皙的皮肤来。
曹明耀的皮肤偏白,典型的知识分子长相,心气也高,要不是父亲曹成是地主,成分不好,他也不会娶尹招娣,尹招娣大字不识,除了一身力气什么都没有。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