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和玉白的侧脸,语气间颇不争气地软下来。
梁淑甯倒是很坦荡地嗯了一声,“我与他表姐倪若玩得近,他小孩性子喜欢四处跟着,这几日倒是安生,想必为着开春科考闭关抱佛脚去了。”她提起开春科考的事,冷不丁地想起什么来,忙绞了块热帕子来给周双白擦手。
周双白很是受用地任她摆弄,心头觉得好笑,她自己也不过十来岁倒嫌起别人小孩性子,只是她的熨帖窝心又让他觉得甯儿真的长大了,倏尔又听她道,“说起春闱,哥哥已有好些日子未温过书了,我前日回了一趟外祖家,表哥教我无事多念些诗文,与你听听也是好事,春闱不比寻常,哥哥这当口身上受了伤,若因此误了前程便是罪过了。”看着梁淑甯管家婆一般地朝他吩咐,忍不住勾出心头一丝愉悦。
“甯儿这是担心为兄考不上”周双白轻轻挑眉,煞有介事地问。
梁淑甯听了只摇头,心说担心二十年不得一见的魁元落榜也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距离春闱还有两个多月,待周双白的眼睛复原,再略略温习一遍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想到他自小受尽人情冷暖,只等着科考扬名立万一雪前耻,稍有差池与状元失之交臂该是怎样的遗憾。“哥哥说的什么话,我是盼着哥哥高中状元,也能跟着沾光呢,”梁淑甯将书册在榻前的小案擂好,随口添了一句,“就像那前朝的岑梦溪,京中女子没一个不羡慕的。”
她提到的这个岑梦溪自幼家贫,其兄岑梦石不坠青云之志,点了当年新科状元,岑家跟着水涨船高,岑梦溪也嫁了后来的文状元,还得了诰命,一生享尽荣华,确实值得人艳羡。
“那甯儿也想嫁个状元”周双白倒很会抓住重点,只是她前一句刚说过盼他高中状元,他紧接着来这么一句,很容易引起歧义。
倒有些像是在问,甯儿你想不想嫁给周双白。
梁淑甯听后顿了一下,面上随之不自然起来,很郑重地摇了摇头,“不想,我可担不起那么大的福气,做状元夫人虽看着体面,其实也是有许多琐事。”更有甚者,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梁淑甯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周双白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只当是自己看错了,面上一派和煦打趣道,“这状元夫人莫非甯儿做过不然怎知道得这样清楚。”周双白的语气很轻松,嘴角仍挂着笑,只是白纱下那双眼不经意微微眯起,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他的话让梁淑甯怔忡了一瞬,随即浅笑回道,“我原是听倪若说的,她家薛姨母当年就是状元夫人,从那时起整日里茶歇宴请不断,还同她抱怨这几十年如一日连个清净都没有,”梁淑甯自然知道周双白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在他面前随便几句就很可能露出破绽,方才的闲聊竟让她背后忍不住出了冷汗,只是维持着面上并无异样。
周双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眼前的甯儿似乎与从前真的不大一样了,原先她心里眼里只围绕自己一个,可这一世她的生活里有了覃啸阳有了表哥有了倪若,或许更有些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人和事,光是这么想着,他心头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倒是说曹操曹操到,没过几日,周双白受伤的消息传出来,覃啸阳居然随冯云榉一起来梁府探病,说起来他们三人开春同进科场,如今走这一趟也算得上是聊表同窗情谊。只不过这覃啸阳私心更重,他已月余未见过梁淑甯,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