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珈大约是佛子之身天赋异禀,他从来都能凝神静气,很快入定。
此时他正闭目,枫树红叶落尽,身后只剩枯木枝干,与远处灰白天际相接,日头过去,禅林这里正对着午后的阳光,有几道树影从梵珈的前后映过。
他肌肤莹白,嘴唇极薄,棱角分明,像极了邢州上贡给宫中的白玉瓷,冰冷无暇。在这样的光照下露在外面的冷白皮肤近乎透明,给祁婠伊一种他弹指间便会消失的感觉。
她下意识伸手,去触及那具世间最美的瓷器,想要看看他会不会消失一般。
周遭安静到她踩在地上的落叶时,发出的声音清脆。
入定的时候,常听不到周遭声音,是以这一声应该只是她自己听到了,梵珈那细长的睫毛动也不动,她动作继续,还未触到,便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梵珈双眸猛然睁开。
他这一睁眼,正好对上祁婠伊的眼睛,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深处正是幽怨与怒火交织,还有一瞬间的惊吓与迷茫,只怕他若此时眼睛不睁开,还不知道她会瞪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梵珈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祁婠伊没有想到梵珈会突然睁开眼睛,她看了看自己已经伸到梵珈面前的手,忙收了回来,抿着嘴不悦道“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梵珈眼中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样入世的表情瞬间将方才那个即将腾空羽化的他拉回红尘俗世间,她有些促狭的得意。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可她还是笑了,那只收回去的手没有再伸出来,可眼神却比方才更加肆意了,她弯腰靠近了些梵珈,确保自己能够清晰地看着梵珈表情变化“祁嫣容好看吗”
梵珈的表情没有变化,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祁嫣容是谁。
祁婠伊又问了一遍“宣城公主好看吗”
梵珈皱眉,一本正经答道“容貌皮囊,皆非人之本我,如衣如宅,容我而已,是以人之容貌,并无好看不好看之分,若得要论之,当观人之本我。”
祁婠伊看着眼前这个生了一副在这世间算是顶好面容的人,他却说着皮囊并非是他本身。
她很快记起,前些日子梵珈解释给自己的我执了。
祁婠伊又道“那倘若观本我,我好看吗”
“公主于佛理颇有见解,自是好看的。”梵珈不知她为何又开始问自己了,而且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些,他的规矩法度都告诉他这于礼不合,可他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宣城公主呢”祁婠伊又问。
“贫僧与宣城公主并不相熟,所以并不识得她好看与否。”梵珈合掌静心道,可合了掌,低了头,心似乎还是未静下来,左胸处的冲突让他思绪都罕见的乱了。
祁婠伊却因为他的回答很高兴,她很快又记起来梵珈方才分明和祁嫣容相谈甚欢,还说什么下次再见,想到这里,她眉毛又拧到了一起,想要问梵珈,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出便将自己的心思都暴露了出来,有些不愿问。
挣扎一会儿,她还是别扭发问“你们不相熟,为何方才你们还在说话,还说下次还要见”
梵珈却似全然没有发现她这复杂的心思,只恍然答道“宣城公主询问了些殿下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还问了些寺里的规矩。”
“你告诉她了”祁婠伊皱眉道。
梵珈摇了摇头。
祁婠伊笑了,她还以为梵珈是个全然不懂世俗的人,以为他会将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现在见他摇头,她反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为什么”祁婠伊饶有兴趣地问道。
“宣城公主既是殿下皇妹,若有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