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太平淡,反而只像随口应下。
不久后,谢蕴昭抵达了钱恒的家。
他家在下京区东侧,离中京区不是太远,靠近城墙一方。
平京的城墙都很宽阔,时刻亮着火把,还有兵差守卫。谢蕴昭循着阴影走过去,很快找到了对应的坊。翻过又一座围墙,她落在坊内。
下京区的坊中大多聚居了五、六户人家,对应地也划分出了各自院落。谢蕴昭扫视一圈,因不能外放神识,一时有些犹豫。
哪一座
“那里。”王离指着一个方向。
是围墙最简陋的一个院子,几乎和篱笆没什么两样。狭窄的木门紧闭着,上面贴的道君图画缺了半边,显出一分凄凉。
谢蕴昭背着王离,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王离淡淡道“不必如此小心。除了我们,坊中没有别人。”
“没人”谢蕴昭站住了,微微侧头,“你怎么知道”
“平京中忌讳凶宅。何况钱恒一家三人,都是在屋宅中被强盗所杀,死时只有几声惨叫,毫无反抗之力。人心惶恐,自然会外出避讳几日。”
钱恒是昨天中午告假回家,当天深夜便在家中遇害。官府今天清晨接到报案,前来察看,根据现场的刀痕、翻箱倒柜的痕迹,断定是强盗趁夜杀人,推测是白莲会所为,飞快地下了通缉令。
这是谢蕴昭听到的版本。
现在她站在这里,距离昨夜钱恒等人遇害才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凶宅的确,因为世间有修士存在,人们都十分相信风水哩。”谢蕴昭开始一一检查现场留下的痕迹,“有残余的血迹,但大部分都被处理了。”
王离从她背上下去,四下“端详”院落,又微微抽动鼻子“是官府处理的的确,有些太干净了。”
“太干净”谢蕴昭侧头看去,“你是说有人在故意掩饰什么哩”
“也许。”
王离沿着院子四方缓步走动,不时停下来感受片刻环境。
“这里,腻子画出来的痕迹女性。应该是钱恒的母亲。”
“这里是刀痕,挣扎的痕迹血迹。”
“小心台阶。进门这里是另一个人的遇害现场男性,下肢萎缩是钱恒的父亲。”
谢蕴昭小声告诉王离现场的样子,而他则会蹲下身,认真地一一用手摸索着感受。
这座贫寒的院落里只有两间房,一间属于钱恒的父母,一间属于钱恒。
从官府勾画的尸体痕迹来看,钱母在院子里被人砍死,钱父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被杀害。在钱父背后不远处,也就是室内靠近卧榻的地方,是钱恒遇害之处。
血迹溅在榻上,破旧的被褥僵硬发黑。
“钱恒父亲长年卧病,母亲又半盲,都是钱恒伺候他们哩钱恒就是在这张榻前为生病的父亲端药倒水哩。”
谢蕴昭凝视着被褥上的血迹。
“死在这里真是太可怜哩。”
“可怜”
王离蹲在榻边,伸手摸着那床被褥,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不可怜吗”谢蕴昭也蹲着,用手指蘸了蘸地面某处的尘埃,放到鼻尖前嗅了嗅。
“不知道。”
“不知道”
“可怜某人的前提,是害怕自己也落入同样的境地。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我不会可怜谁。”
“哈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哩”
王离侧过脸,双眼蒙的白绸布折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谢蕴昭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