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知夏嫌弃老屋里吵吵,自愿领了小竹筐去后山,一待就待到晌午。从五天前大堂姐回门,张氏就镇日怨天抢地,马氏不停嘲讽挖苦,真真的鸡犬不宁。
原来二房花了那许多心思,废了那些银钱,却还是着了道上了当。甄香菊嫁去的所谓的大户周家是没错,但这周家少爷不过是周家旁系的一枝,还是个早年丧父的遗腹子,现靠着家族叔父生活,家有一久病的老母,媒婆提过的佣人的是个年过六十的老汉,多走几步路都喘,没人再指望他去伺候别人。唯一的家业也不过是个挣不了几个钱的成衣铺子。
而这周家之所以不在城里找新妇,是因为周少爷的母亲需要人近身伺候,而乡下闺女更能吃苦。最荒唐的是周家之所以急着成亲,完全是因为这周少爷的堂弟有一门好亲事,周少爷作为“长兄”要顾全大伯家善待兄长的颜面先成亲而已。
穷富还是其次,这一听就复杂之极的家族算计,甄香菊这不经事的乡下丫头又哪里经受得住。
但是鞭长莫及。
甄知夏握紧小锄头挖野菜,小竹筐才半满。休息的空挡,一抬眼见远处,一身着青布直裰的少年沿着后山蜿蜒而下,她不禁眯了眯眼。
东哥儿
不对,那少年愈行愈近,面孔渐渐清晰可见。远远看着和东哥儿身形有些类似,瞧清楚了面部线条还是要比其稚气纤细许多的,而且也更清秀白净些。
甄知夏眨了眨眼,这不是许大夫家的小徒弟么
“小大夫。”
许大夫在村里德高望重,如今年事高了,好多事体都由许汉林出面,村人人称小大夫。
许汉林徐徐行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甄三丫头最近可好”
“挺好挺好,小大夫你又来采药。”她瞄一眼他腰间慢慢的小竹篓。
许汉林轻轻嗯一声,浅褐色的眸子饶有兴趣围着她转悠几圈才笑道“一直想问你,你那字是谁教的”
这年代读书还是少数人的福利,村里的男丁都大多目不识丁,别提小女娃了,况且,这小丫头片子的风评可不是那么好。
甄知夏心里咦一声,这许小大夫还记着上回借他纸墨呢。
“我娘识字啊,她给我启蒙,然后东哥儿又教了我一些。”甄知夏见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这许小大夫是许大夫的孙儿,似乎幼年失了父母,才跟在爷爷身边习医理,也不便考仕途,好像是一日学堂都没去过。
“你一个姑娘家学字是能做什么”许汉林似乎对甄知夏很感兴趣,干脆解下腰间药篓子,席地而坐,摆出一幅要长谈的模样。
“姑娘家就不能学字看书了”甄知夏对男女不平有着天生的不忿,对这种话题就有些敏感,她重重的的挥着手下锄头,继续巴拉野菜“你一个少年郎也没见你去读书啊。”
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这小大夫当时可是借给她纸墨救急的,于是她抬头看了一眼许汉林的脸色,见他果然面露不豫,就有些讪讪的,她略带讨好的堆起一个笑,拿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子“小大夫你渴不渴,我给你摘个野果呗。”
许汉林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的衣角,这小丫头不过就是轻轻碰了碰他,他刚才心里的一丝不悦竟然立刻消散了。他认真盯着知夏黑白分明的杏眼看了会儿,点头道“好啊,确实有些渴。”
许汉林和爷爷在梧桐村待了这几年,爷爷拘他拘得紧,只教他好好看医书,习歧黄之术,不教他与村里孩子厮混。许汉林自己心气儿也高,村里孩子大多放养,养的皮实,一天下来就能玩的和泥猴似的。他心不在村子里,自然也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