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不仅驱散了连日来的暑热,更带来了下一季丰收的希望。
杨老实抖着手捧了尚飘着墨香的租地文书,虽说他大字不识一个,仍然激动地将那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日子一下就有了奔头。满脸喜色地摸摸腰间,因为这两日跟着齐越去镇上卖粮,完工时齐越很是大方的给了他整整一吊钱,又不要利息的白借了一袋种子给他。杨老实心里越发的感激涕零起来,什么也不说了,只管埋头苦干好好侍弄土地,方能报答东家待自己的一片厚恩。
齐越与瞎子容家争地的事儿本来就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如今她将所有的田地全部租给杨家,又大张旗鼓的请了里长来做中人签文书,很快的,她要带着家人迁居平凉府的消息便传遍了全村。
沈青筠在陈家村生活多年,本着医者仁心,这几年来行医施药的做了许多善事,人缘颇佳;齐越虽不善与人结交,但她生的一表人才斯文有礼,打猎的功夫又好,亦很得村民的喜欢。如今突然听说她们要迁走,大家都十分的惋惜不舍,农忙之余,就有许多相熟的人前来串门说话,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倒是要把门槛给踏断了。
这天沈青筠午睡起来,瞧着日头好,到院子里翻整了下她昨日采回的草药,豆豆便也醒了,闹着要孙大娘带他去外头玩儿。暴雨后不过两日,又恢复了暑热的天气,躲在家中到底闷热难耐,孙大娘便拿了针线笸箩,牵了豆豆的手带他出门。
“娘,晚间早些回来,今儿豆豆生辰,要早些做饭的。”沈青筠一边翻腾着晾晒的药材一边嘱咐。
“我知道,这会儿日头还厉害呢,小筠快些进去。”
“嗯。”沈青筠应着,将大石板上的草药全部翻了一遍,这才进屋擦了擦汗,坐定桌边捧起疑难杂病论细细研读了一会儿,外头就有人喊她了。
因为正值农忙播种时节,近日虽串门的人多,但大多集中在晚间,这个时候大伙儿多在地里干活儿的,况且听声音倒也听不出是哪一位。沈青筠奇怪着,顺手搁了书,脸上挂着笑走出去,只见院中站了个黑瘦的妇人,扫帚眉,高颧骨,小眼睛,正是娄氏。
沈青筠略有些诧异,因为娄氏的为人,自己一向对她敬而远之,虽说一个村子住着,但也绝对谈不上相熟,怎的她也跑来了她心里疑惑着,倒也很是热情的将娄氏迎进屋里,又给她倒了水。
“哟,豆豆娘看书呐厉害厉害”娄氏一坐下,一眼瞥见桌子上搁着的疑难杂病论,不禁夸张地惊呼了一句。
虽说读书一事在普通村民眼中很是矜贵难得,但沈青筠能够识文断字儿早就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娄氏这么一个反应倒是显得有些反常了。她一向是个爱算计的人,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沈青筠陪着闲聊了几句,也就听出了她突然到访的意图。
当日陈显升救下祝云溪,娄氏自然异常欢喜,满心盼望着这千金大小姐能赏赐些金银珠宝的,自家从此翻身成了大富户,买上些田地过上地主家的幸福日子,谁成想,陈显升白白地跟着跑了一趟镇子,回来却说一文钱的好处没有捞着
娄氏当时就气的把自家儿子破口大骂了一顿,恶狠狠地诅咒了一会儿祝云溪的家人,转念又一想,祝云溪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至于这么抠门儿,那好处定是全叫沈青筠得了去,以她的作风,哪里会甘心吃这个闷亏,那几天正琢磨着怎么找上门来讨要自己应得的好处,却传出了齐越把瞎子容打残的消息。
娄氏当时就吓得出了身冷汗。自己嘴皮子虽然厉害,可比起那刘氏来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她家那五大三粗的男人尚且被齐越三拳两脚揍的只剩半条命,那刘氏再厉害的口舌也只有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