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冷漠道“昨晚看守的士兵斩首。”
“是。”
重阳应完,想起什么,又踌躇不决地说“那苍笙他大哥家里”
他其实也不想多这句嘴,只是之前跟苍笙他大哥喝过酒,知道他家里有个怀胎的妻子,算算时间,应该快临盆了。
楚晏眉宇也升起几分烦绪,冷声道“送点银子。”
“别告知死讯。”
重阳伏身应道“是。”
刚一交代完,楚晏听到楼上传来巨大的动静,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他脸色微凝,转身踏上了楼梯。
还未走到二楼,就听到了那柳小姐丫鬟的哭喊声,“小姐不要啊”
“你还有奴婢啊,奴婢可以陪着你”
“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了求求你把剪子放下来吧,别吓奴婢了好不好。”
柳如盈穿着一袭洗旧的蓝色布裙,披散着干枯凌乱的及腰长发,这些日子她瘦了,小脸看着还没巴掌大,衬着惨白如纸的肤色,越发显得憔悴凄凉。
她手里握着把青铜剪,双目恍惚地往腕上划了几道,鲜红刺目的血液滴落在衣裙和床榻间,似雪地里落的红梅,瞧着有种触目惊心得惨烈。
春情跪在不远处,不停地朝她叩头,恳求柳如盈停下来,但柳如盈依旧毫无所觉地往腕上添着伤口。
傅时雨也被朝落叫过来,看到房中的情形时,他收起端正的震惊,尽量缓和语调,屏息敛气,很是柔和地说“如盈。”
他第一次这样唤柳如盈的名字。
听到这两个字,柳如盈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她抬起头,干涩起皮的红唇微张,呐呐地喊道“傅大夫”
傅时雨见她愿意回应自己,抬起脚步往门槛里跨进去,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柳如盈神色木讷地垂下眼,看着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不停地重复道“我该死。”
“我该死的,傅大夫。”
“真正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如盈,你该好好活着。”傅时雨一边温和地安抚,一边不动声色地挪着微小的步伐。
春情和朝落紧张得一动不动,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缓缓朝柳如盈靠近。
见柳如盈不言,傅时雨又继续说“想想城主大人,他在天之灵,看你这般作践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柳如盈眼底一热,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突然情绪失控地吼道“但我有错”
“我犯了错,难道不该死吗”
“谁说你犯错了”傅时雨冷喝道。
这次他声调明显大了些,仿佛带着一股长者的严厉肃穆。
柳如盈脸上一懵,怔忡地看着他。
“你何错之有。”傅时雨直视着她的双眸,又重复了遍,语气认真且坚定,“你没错,错的是苍笙,错的是那些百姓。”
“所以把剪子给我,好吗如盈。”
柳如盈失魂落魄地盯着手里的剪刀,默然不语。
众人屏息以待,就在傅时雨快靠近她的时候,柳如盈突然幽幽道“可我已经不干净了。”
她抬起涕泗横流的脸,近乎咆哮地哭道“我也想活下来,我以前甚至还想嫁给你”
“但是我现在身子脏了,再怎么洗都是脏的,臭的,活着还有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死了,死了可以替那些百姓赎罪。”
她泪水盈眶的杏眼里满是灰败,拿起剪刀狠狠戳在自己的胸口上。
跪在地上的春情突然朝前跪行几步,对着傅时雨叩了两个头,哭求道“傅大夫,求求你要了我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