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
傅时雨在心里把这三个字絮语了几遍,随后轻轻摸上了那小兵的脉搏。
“傅傅大夫”
那小兵不知何时有了点意识,虚虚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但瞳孔依旧涣散,显然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傅时雨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微微俯下身,耳朵凑近那小兵的嘴边。
“花花花”
傅时雨怔愣半晌,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重新直起腰,立马把那几朵花从袖里拿出来。
三朵不见了一朵,另外两朵花瓣少了几片,瞧着残败不堪。
傅时雨双手发颤,好几次都差点抖在地上,他咬住舌尖,让自己脑子稍稍清醒,这才艰难的把那两朵小花别在耳朵上。
他转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兵。
那小兵费劲睁着眼睛,如同在和拼命袭来的困意博弈,青白双唇哆嗦着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真真好看”他说。
“傅傅大夫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没有怪罪,就只有这句话。
像是成功证实了今早这句话是对的,他眼里还有些得意。
傅时雨瞧着他惨白的笑脸,仿若被刺痛了眼睛,眼底酸涩得厉害。
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哽塞道“谢谢。”
说完,傅时雨想起什么,又急忙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兵已经没说话的力气了,神色疲惫地合上眼,呢喃了句,“林根平。”
“傅大夫我有点怕怕他们都忘了我”
傅时雨埋下头,怕他听不清,重新凑近他耳边,很肯定地说“我不会忘。”
“根平,我会永远记得你。”
林根平没有吱声,傅时雨抬眼望去,看到他已经闭着眼去了,嘴角含着丝淡淡的笑意。
那张脸显得更加稚小,像个得到糖果餍足的孩子。
旁边的士兵想把林根平的尸体拖去烧了,傅时雨嗓子沙哑道“等会吧。”
“还有点气,这孩子怕疼。”
“傅大夫小根儿不会有事的,肯定是弄错了,对吗”那边叩头的士兵满脸都是泥土,眼里燃着簇微弱的小火苗,一脸冀望地盯着他。
“不是说小根儿熬过去了吗怎么可能死”
“傅大夫说啊你说话啊”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重重刺入胸口,傅时雨站起身,看着脚边林根平的尸体。
突然感觉有点累了,很想好好地睡一觉。
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眼神变成了压在肩上的重石,一块一块得堆砌累积,只到变成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所有士兵和大夫,亲眼看到那瘦弱挺拔的背影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如同断崖上傲然挺立的青松,被肆虐的狂风吹折了枝干,就这样沉默无声的
啪
一鞭子下去,疯狂吼叫的士兵立马皮开肉绽的倒在地上。
楚晏沉着脸,毫不滞凝的又想一鞭子甩下去。
刚刚那几个跟这士兵扭打一团的看守,齐齐跪下来,急忙求情道“世子,小根儿是他带进军营的,所以言语才激切了些,无意间冲撞了傅大夫。”
“而且他现在病重之身,您一鞭子再抽下去,这兵就没命了啊。”
“世子,求您饶他一命吧。”
脚边几个跪地的士兵纷纷叩头求饶,楚晏脸色不见缓和,生冷无情道“不让,那我便一起抽”
“算了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