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悄无声息的把木窗推开一条缝隙。
院子里一片黑暗,皎洁月光洒在杂草间,在泥地上映出参差阴影。
隔壁寝居没有烛光,傅时雨和朝落想必已经歇下了。
楚晏没走门,矫健的跨上窗台,刚一跃下去,脚底猛地踩中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皱眉,还没说话,地上就传来一声细弱的闷哼。
“疼很疼”
朝落断断续续地呻吟。
楚晏眼底萦起一丝森森的乖戾,烦躁不已的收回脚。
朝落拍拍身上的灰尘,双手揉着被踩痛的肚子,艰难的站起身。
她晚上没戴头巾和面纱,那张脸虽然还是有许多坑洼痕迹,但色泽已经褪淡了些,瞧着远远没有以前瘆人。
朝落瞪着眼,伸手拦在楚晏跟前,黝黑的瞳色带着警惕和认真,“你不能走。”
楚晏置若罔闻,大力推开她往外走。
“一年不见,世子怎么还是喜欢仗势欺人。”
一道夹着笑意、温润的声音如滴水清泉响在身侧。
楚晏转过头,见那人懒散随意的斜倚在门上。
脸上没戴人皮面具,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肩上则披着墨黑色的长大氅,几乎掩盖住整个瘦削的身影。
他常年只爱穿一件青色旧袍,鲜少配这种浓暗颜色,黑与白的极致反差,造成的视觉冲击,匮乏的无以用言语形容。
此时月白华霜描绘着暖玉般的面部轮廓,更是显得整个人诡艳美奂,多了几分虚幻色彩。
傅时雨抿唇一笑,乐道:“守一晚上了,再不出来还以为您已经睡了。”
楚晏眼神如冰锥,刷刷飞向那张淡淡笑着的脸,良久,才阴狠的说:“你耍我”
“不敢。”傅时雨收敛笑意,毫无波澜、同时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事实,“只是不相信世子罢了。”
楚晏心里一怔,气得冷笑,“我若想走,你也拦不了。”
“自然是明白的,世子本领通天,我手无缚鸡之力,朝落也一介柔弱女子,哪能阻拦得了世子。”傅时雨如同是顺一只炸毛的大猫,在楚晏深究的目光中,接着说。
“所以现在便当世子不想走吧。”
“还有这么晚,世子也别折腾了。”
他指尖按压着眉心,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细看这张脸其实显出几分憔悴和疲态。
“这几日医馆很忙,我和朝落想歇会。”
语罢,他眨巴两下眼,语气听着尽是祈求,一脸可怜兮兮的说:“行吗世子。”
“我累。”
明知这人是故意装出来的,楚晏本来朝外走的脚步,依旧不可抑制、甚至带着一股常年养成的习惯,反射性的顿在原地。
他生冷的说:“两天。”
“最多。”
傅时雨忙不迭点头,眼里希冀的问:“那带我们走吗”
楚晏脸一黑,半晌后,才憋屈的说:“在这等。”
语毕,又加了句,“等事情处理完,我会找你。”
傅时雨眼睛深处划过一丝得逞的暗光,嬉笑着说:“那多谢世子了。”
他抬手招呼着朝落,“不用拦了,睡吧。”
敏锐的察觉到对面那道暗藏锋芒的视线,傅时雨面色不改,笑里却升起几分暧昧。
他恶意地拉长语调,卖起关子,“放心吧。”
“不睡一起。”
脸虽然朝着朝落,但楚晏心知,这话其实是冲自己说的。
意识到这点后,他心里顿时烦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