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拉开, 盛慕槐穿一身宝蓝色绣白花的袄裙, 踩着跷,甩着月白色纱帕子上场了。
在九龙口站定,她先用帕子拭泪,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轻抚鬓花再整理领口。
她这一系列动作不慌不忙,却自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一瞬间便能把人拉入她给的氛围之中。
细心地外国观众已经注意到了她如兰花般的手势和优美的身姿, 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副东方仕女图,沉静中彰显着女性的柔美。
盛慕槐两手捏着帕子,有些伤怀地唱“暮春天日正长心乱难禁”
她的声音妩媚动听,眼神仿佛有能蛊惑人心的魔力, 让人只能盯住她。
左右望了望, 她捏着帕子的手按在胸口又放下, 摇摆着缓慢走了几步,再唱“病恹恹懒梳妆短少精神。”
唱这一句时她眉心微蹙,委屈地手心朝上将手帕捧起,仿佛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佳偶。
她两只纤细洁白的手在身前绞着手帕,小指与无名指微微弯曲翘起又逐渐收紧,将月白的手帕缠绕在食指和中指上, 看得人无端也感受到了一股烦闷与春情。
盛慕槐缓缓转过身,玲珑的背影微顿,又转过来,拭泪唱道“素罗帷叹寂寞腰围瘦损。”
她走了个小圆场,背影面对着观众,用极轻极小的步子走到椅子前,手帕随着手微微摆动。
她搭着椅背坐下,一双仿佛含着一江春水的眼睛看着观众,如诉如泣“辜负了好年华贻误终身。”
不过是四句词,却花了八分钟的时间,但台下的观众却完全没有不耐烦。
因为即使只有四句词,盛慕槐的动作、神态、眼神已经把所有的时间缝隙都填得满满的。那种静态中带着灵动的美,让人挪不开目光。
凌胜楼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像以往的每一次表演一样。
她的声音和影像曾经陪他度过无数个黑暗的日夜,他愿意在台上和她珠联璧合,也愿意在台下仰望她一个人散发光芒。
盛慕槐就像是他的独家太阳,用温暖的光辉和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对京剧的热爱填满了他曾经空洞的内心。
她有他向往的一切。
一个人有多么幸运,才能遇到想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遇见她,以前受过的苦便都不算苦。
邹氏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心情烦闷。
盛慕槐一边轻轻晃着腿,一边扯住帕子两端,帕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弧,逐渐拧成了一条线。
裙底只露出鞋尖尖,她纤手一顿往两边一扯,帕子往回转了几圈,垂下一个小三角来。
一双玉似的手缓慢地将纱巾送到饱满的红唇边,香唇微张,贝齿衔住了帕子。
盛慕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下,口内含着帕子,玉笋似的手指将纱巾一股又一股的缠绕起来,人的心也和帕子一起被缠在了她的手上。
这场景无端香艳,凌胜楼眼神深邃,喉结微动。
可盛慕槐还嫌不够似的,松开唇,仿佛伸懒腰似的将帕子朝前甩去,又往回划了个圈儿,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站起来,在桌椅间这里摸摸那里转转,报肩向远处眺望,头上的鬓花一颤一颤的,总之是一个春情满怀却寂寞到极致的女人。
往常这时候总有许多叫好声,可现在是在欧洲,大家都屏息看着她的表演,没有人任何的声音,那一点积压的莫名的情绪也就没有了发泄之处。
凌胜楼觉得心和身都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