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 本该是早花褪了残红, 青杏尚小,梨花打雨的日子。但此时平安都城外,却是黑云滚滚, 旌旗蔽空。
还带着春寒气的万尸谷外, 何皎皎披着虚设两袖的挖云斗篷, 端端地坐在素帐车里,老苍皮坐在车头护卫着皎皎。
此车周围尽是兵甲, 戈戟生辉。左右将军都骑着高头马,二人一个拿着楮白枪,一个举着大捍刀,正等着皎皎发号施令。
而对面劈面逢迎的, 正是国师带领的一帮禁军。这些禁军仗着国师神功元气,统领天下, 因此一众将士绝没有要低头的气势,只豪气地举着兵戈。
祝明俊下了马车, 他还是那副“残影”的装扮,锃亮的黑铠甲衬着头顶的一双野牛角, 活像异族的邪巫。
皎皎见他下车, 便也撩开帘栊,走下车去,朝着国师喊起话来。
“国师素来以仁慈著称于世, 而今何故如此行事,岂非糟蹋了晚节且跟从下官回京,也免了多余的战事,如何”
皎皎音色洪亮有节,在山谷间激荡着回音,让人听了也心生一冷颤。
祝明俊见着皎皎,却几番说不出话来。他身边正昂首站着的禁军头领林中,手持方戟早已按捺不住了,朝着皎皎发威喊道
“你屈屈一个小提刑,竟敢在国师面前耀武扬威,这是要反了不成”
皎皎低眉理了理衣襟,没有回复林中的狂言妄语。而她身旁高马上的左将军已然按捺不住了。
左右将军都是禁军退下来的老教头,念着师恩,跟从他们的人,自然都是禁军里尚存善心的兵士。
左将军朝着禁军教头林中喝道“若不是朝中尚有何提刑这般明辨是非的好官,我盛朝怕不是早就要完了”
那林中被长辈骂了,自然不肯呛声,只低首瞪着贼眼诘问祝明俊“国师,要不要一击必杀,属下尚且有七分的把握破他们的阵。”
国师远望着皎皎,却一挥袖子,淡淡道“不可攻,只可守。唯那对面的何提刑,不可伤一毫毛,其余人等,皆可杀。”
说罢他便回了车里,此令便让林中大大挫了锐气,国师为何不肯主动打那何提刑
还不由得分说,皎皎已然下了令,千军万马便扬砂走石地杀了过去。
这边林中正急地如蚁转,却不敢违背国师,灵机一动,便让己方禁军放了上千的“俘虏”出来打头阵,这些“俘虏”都是祝明俊手下将士抓来,待选的平民百姓,都是些青年男女。
这些男女乌泱泱地被驱赶到了战场中央,林中嘻嘻哈哈地大笑着,男男女女却哽哽咽咽地哭嚎着,左奔右窜,生怕被乱箭所杀。
何皎皎一看黄土迷空的场中有无辜的百姓,忙令弓箭手停发。
林中朝着百姓喊着,若有敢靠近何提刑军士的,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却唬地那些场中的男女们噤若寒蝉,早聚成一堆哭嚎起来了。
可总有一起胆大的,疯狂朝着何皎皎的方向跑去,可惜他们才没跑几步,就被乱箭射成刺猬了。
皎皎见这光景,直气得面色潮红,她便大喊着叫百姓们暂且安静保命,自己会再想办法。
祝明俊坐在帐车中,静静地闭目谛听着,前方战场已然停滞,他才放了心。
片刻后,他却忽然睁开眼,掀开车帘,朝林中低声说了句“我军背后有敌来犯,且先看是谁。”
林中大惊失色,此刻才平了前阵,后背又有敌来犯,他忙转马回首,果见赵星川仗着一众人马围住了后部。
“回国师,是废太子赵星川”林中显然摸不着头脑了,这废物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