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新净白纱衫,罩上天青纱的外衫,摇着脱翮雕翎扇, 背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那些随从各扛着一个宫中上用的阴沉木箱子。
沈寒正斜倚在洞中的方席上作画, 见了师父,心中自然欢喜, 却也不问来意,只放下唇边纠结的朱砂笔,温文地请师父坐下。
“师父,寒儿不孝, 从前身负奴籍,自愧无颜面见师父, 如今自在了几日,却身负剿寇重任”
祝明俊与他对坐在方席上, 只淡淡一笑,那份风雅, 也是他从小教习与沈寒的。
“寒儿莫诓老夫, 试问天下间,哪有你这样君子气度的奴籍。且如今你声名在外,不但替朋侪吐气, 也是令老夫面上生光寒儿如今这等造化,真令老夫喜而不寐”
说罢祝明俊一挥羽扇,第一个随从便打开了沉木箱子,将里面的物件一一展放在了方席上。
沈寒看见这些东西琳琳琅琅地摆在面前,不由羞地拿起素袖遮住了半脸,只露出一双羞怯的笑眼。
席上摆着两件织金锦的红色喜服,一床上等素软缎的龙凤被,一对昆仑玉如意,还有大大小小纯金镂成的扁柏,冬枣,莲子和龙眼。
“咳咳,寒儿,你在信上说你要成亲了,我便送来这些宫中上用的喜物,这些可都是民间买不到的。”
沈寒更觉得羞煞了人,他嘟囔道“师父,我不过提了一嘴,八字哪里又有一撇了”
老国师一摆手“你在信中说,此生非那何提刑不娶,我寒儿要娶的人,焉有娶不到的”
沈寒忙辩白道“此事定论在她,若她不愿,我岂能强娶。”
“老夫左思右想,承认那何圣女出尘不凡,天下间只有我寒儿能配得上,我便替你做这个媒吧。”
祝明俊呵呵笑着,拾起盒中的一个金扁柏,笑念道这寓意“伴着”,又捏着金枣子和金龙眼,解释这在民间意味“早生贵子”。
祝明俊一挥手,第二个随从便背着箱子上来了。
“寒儿,我盛朝男子自应清雅风流,你又是本朝难寻敌手的风韵之人,想来这山中难以寻得上等的朱石粉腻,我便给你送来宫廷上用的了。”
那随从打开箱子,里面却真是些鹅油燕脂,朱砂黛石,甚至还有一些用来润发的香泽。
沈寒见了这些好物,却只抿唇一笑,他自闯荡江湖以来,虽说也讲究熏衣剃面,却少有傅粉施朱了,只因皎皎大大咧咧的,都不常常妆面,他便也逐渐淡忘了。
自从国师兴起物美之治后,皇帝每逢腊日便把各色面脂和口脂分赐官吏,以示慰劳。
祝明俊从箱子中拾起一支尖头镶着黛石的笔来,他递给沈寒,神情却忽然肃穆了几分“君子整鬓修容,不可懈怠。”
沈寒听了此话心中也没有不舒适,他素来如此,师父从小便教育他人的形貌如其品行。
何况皎皎也是最爱赏人姿色的人,她日后一定能跟国师喝一壶。想到这里,沈寒一笑。
别过国师后,沈寒命手下的人,把这些辎重箱子都收了起来,这份情缘有了师父的支持,他心中踏实了许多。
悦然客栈。
石蕊从实验室里醒来,她看见自己躺在案台上,身上插满了奇怪的软管。
手上的软管连接着头上的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而这间房子里,全是她生平没有见过的物品,甚是古怪。
耀眼的灯光下,皎皎的脸凑了上来,占据了她的视野。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