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心巷外的医铺里,小少年苦着脸,不时委屈嚷嚷句“嘶,轻点儿,疼死个人了。”
他越嚷,云飞和那个小孩儿的脑袋凑得愈近,眼睛也不肯眨地盯着老大夫替他敷药。
“我且问你,为何会跟他打起来”云飞问。
“这事儿我省得,”答话的是那个瘦怯小孩儿,他瘪瘪嘴,“原是阿显哥替我买了串糖葫芦,但教那醉鬼撞掉在地上了。”
“胡说,你又知道什么”阿显反驳他,不慎牵痛伤,教大夫按住,吃痛声才愤愤道,“你们不懂,横竖我有的恼。”
角落里一把雕漆椅子上,听闻这话的霍沉眼皮儿微微一动,猜到什么似的,抬眼扫去。
那端老大夫已替小少年包扎起脑门儿。
云飞自觉痴长他数月,对他这话极为不满,因问“你不说又怎知我不懂不若说出来,往后遇着他,我帮你一块儿打,何如”
令显听得心中一动,眼珠转溜溜瞧霍沉眼,低低问“你们同他,不是本家么”
“呸呸呸,谁同他是本家了”云飞说着也飞快瞥霍沉眼,看他像是没听见,声音压得还要低,“你放心,我付云飞生平最不齿那些人,你若说与我,我准是跟你一头的。”
一个素爱刨根问底,一个自来憋不住话,眼见着就要对付不过去时医铺外传来说话声“郁先生,阿显就在这处”
阿显一听这声儿,嗳哟声,扯回头看,只见个鬓生银发的老先生跨进医铺门槛,身旁跟着个穿着半旧灰棉袄的小少年。
“外公”
少年虽叫人叫得心虚,精神却未短少,郁章边无奈边也松了口气,走近问那老大夫他伤得如何。
郁章在宛阳书院里教了二十余年的书,人都叫他声郁先生。
若真要算,老先生也不是阿显的外祖父,还当再往外一层,唤他作外叔祖父才是。不过他胞弟、胞弟妹皆因病早逝,唯留膝下小女郁菀一人在世,他早早儿地便教养起郁菀,只当又添个女儿。
这么一来,索性叫得近亲些,只让令约、令显唤他外公。
那老大夫堪堪缠好最后一圈,松开阿显脑袋,回郁老先生道“无甚大碍,只这几日仔细见水,认真吃几剂药,过三两日还需换回药。”
说着就绕去开方子,郁章自是跟上,也是这时觉察到铺子里还有个年轻小辈
两个眼神都不如何好的人沉默相视一眼,霍沉素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蓦然闪了闪,烛芯点燃那般,而后缓缓从交椅上起身,没头没脑地朝老先生作了一揖。
郁章久等不出他的话,思索未果,面上渐露疑惑神色,正欲询问一二时教老大夫沙哑的嗓音打断“照这方子抓药煎,每日吃一回即是。”故转身去接方子。
“胡说我是替你寻救兵去,哪里就告状唔唔唔”堂中那个穿灰袄的小子倏地闹了句,话到一半就教阿显蒙住嘴,云飞跟那瘦猴儿在旁边笑。
郁章见状摇摇头,同店里伙计包了药就前去提那几人回学堂。
临走前,阿显念及方才霍沉帮他的事,同霍沉道谢行了礼,尔后又转过头悄声央云飞回竹坞后再莫提起此事,见云飞万没有回绝的意思,这才告辞离去。
云飞盯着那几人背影,眼底一时欣羡,也不知静了多久才收回眼,本以为自己怔的厉害,孰料边上还有个发怔的。
“三哥”
霍沉偏头睇他,神色如常,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来,他三哥怎会发呆呢
缘着晌午时东风楼下的那场争执,二人晌饭是没用成的,于是此时又从灯心巷折了回去。
与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