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摸不透这位主子是什么意思,没人轻易开口,最后还是江西总督胡定筌试忖度着道,“谢咏既触犯国法,罪在谋逆,当斩不赦,总督衙门是不是要将此事写成邸报,传抄江西各府,以儆效尤”
李祯缓缓点头,“不错,还是胡大人细心,就依你的意思,将谢咏一案写成邸报,颁视各府、州、县,以作警示。邸报我会让右长史拟好,请总督衙门用印。”
说了谢咏之案后,他又问了几件督抚事务,多与抚民、赋税、城防有关。这些事务,有些主官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有些人则含糊其辞,如布政使连今秋赋税几何、各地粮仓是否满库、今年军民人等丁口几何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
李祯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糊涂蛋一眼,直把那人看得心下发凉、冷汗直流,连连请罪说这段时间忧心君父、茶饭不思,以至疏忽庶务,回去之后定当尽快厘清世子所问事项,写了条陈上交。
李祯挑眉,不置可否。
问完该问的事,李祯就端茶送客,在这些官员临告退前说了一句
“对了,三日之后,谢家在西市口行刑。豫章六品以上官员,皆去观刑。”
众人皆呐呐应了。
从总督府出来之后,众人皆长呼一口气。
布政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巡抚道“何大人,去您府上坐坐”
巡抚赶紧摆手,“唉,郑大人赶紧回去把那条陈先写了吧,没见世子今日的态度吗咱们身为一省主官,对手头庶务不知,确实说不过去啊。咱们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按察使拐了拐身边的江西总兵,“哎,世子爷今天这一出,你总兵府可曾听到风声”
江西总兵是武将的爽快风格,当即摇头“你我一文一武,皆为三品,没道理你们文官不知道,只交代了我们武官吧而且按制,藩王是有护卫的,王府护卫直属藩王管辖。依我看,这趟差使,世子爷多半是点王府护卫去的。”
闻言,按察使抚着他的山乡胡子,垂头丧气地上了轿子。总兵朝几位同僚一拱手,也上马而去。
当晚,天色暗了之后,几顶青衣小轿分别从总督府、巡抚府、按察使府、布政使府、学政府的后门鱼贯而出,齐聚城南白鹿巷的一处三进小院。
白鹿巷是豫章城内颇为风雅的一处巷子,里头住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外室或是高档的暗门子。这处小院就是巡抚小儿子置下的外宅,选在此处集会,可以掩人耳目,毕竟这条街上往来的都是去外宅消遣的男子,一定青衣小轿,谁也不会去探究里头做的究竟是谁,万一唐突了别人的女眷呢
烧了火墙的室内温暖如春,帐幔低垂,高台四周皆铺了城内新近流行的“青云榻”,中间一方梅花贺岁案几,摆着几碟卤水、凉菜,旁边的红泥小炉上温着甜白瓷西施拜月壶。
屋内没有婢女侍候,江西官位最高的几位文官围炉而坐,巡抚亲自执壶,一人倒了一杯酒。
“诸位,非常时期,咱们就不讲究了。对今日总督衙门的事,你们怎么看”
按察使先抿了口酒,低声叹气“世子爷是在立威啊,杀鸡儆猴,只是不知这鸡怎么就选中了谢咏呢按理说,他一个五品官,江西地界官位比他高的,将近百人;且信州既非督抚衙门所在地,又非粮税大州,亦不是通衢枢纽之地,赋税人口讼狱文教都不过尔尔,怎么就选中他了呢”
学政试探道,“或许正是因为信州不是要紧之地,所以世子才敢对他下手若真是要冲之地,一个弄不好,反了怎么办”他做了个酒杯倾的姿势。
有人道,“哎,我记得,谢咏原先在抚州任同知,是因为纵奴侵占民田被人告了,巡抚衙门申斥以后,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