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他悚然一惊, 对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心腹会意, 带着几个人把地上的尸体都拖到附近的一处山洞里。一炷香之后, 心腹回来在他耳边悄声道“都化成了水,半点痕迹不留。”
杨廷华点头,带着俘虏和救出的矿奴, 先返回附近的据点。
二十几个矿奴,不可能带着他们去探查铁矿, 做好事把他们都送回镇上也不现实,一来动静太大, 二来折返回去太耗时间,所以杨廷华本来是打算把他们仍在附近的山洞, 等返程再说, 至于是生是死,就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会写字的矿奴疯狂地挣扎,往地上磕头。
杨廷华吩咐手下“把他松开,给他纸笔。”这矿奴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放开了也翻不聊天。
那书生大概是太久没碰笔了,握笔的手一直在抖, 写的字歪歪扭扭, 但依稀还可见往日的风骨。不过此时,他也不在乎这些,奋笔疾书, 生怕写得慢了,眼前的凶神们没耐心等下去。
“你是秀才有功名在身”
这矿奴不住点头,在纸上写下“隆昌七年、扬州府、兴化县、夏归杰”
杨廷华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夏归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
等等,扬州府兴化县他忽然灵光一闪,去年闹得沸沸扬扬、朝野震动的江南科场舞弊案,不就是扬州的举子揭发出来的吗那个上京敲登闻鼓替兄长伸冤告御状的女子,不也是扬州人士
“隆昌七年扬州府的秀才,你和赵达志是什么关系”
赵达志,就是那个被地方官员陷害死在狱中,其妹上京告御状的秀才。
听到这个名字,夏归杰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咬牙写下
“同科同年,至交好友,惜为奸人所害。”
杨廷华点头,又问“那你知道赵达志的妹妹上京告御状,震惊朝野,朝廷已经派人彻查江南舞弊案,一众主谋黑手杀的杀、流的流,赵达志早已平凡,所有涉及舞弊案的举子一律剥夺功名、永不叙用。”
夏归杰愣住了,半晌仰天长啸、泪流满面,颤抖着写下“朝廷英明、奸佞伏法。”
杨廷华淡淡一笑,朝廷英明真英明就不会屡屡出现舞弊,真英明这可怜的秀才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不过,他懒得跟这书生解释,直接问他“你怎会沦落至此”
说起这个,夏归杰就又愧又恨。好友入狱,他怎能坐视不理,一径奔走劝说同科士子联名上告,奈何众人畏事纷纷避而不见。
伤心绝望之际,一个京城来的游商找上门来。那游商自称是左都御史家的管事,奉老爷之命假扮游商实则查探各地可有违法之事。
夏归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将好友举报舞弊反遭诬陷入狱的事情全告诉了这位左都御史的管事。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还把那些证据、状词也一并给管事看了。
夏归杰说到这里,杨廷华就气笑了。这明显就是个局啊,这傻秀才还真信了被坑成这样,不冤。
夏归杰也悔啊,他哪知道那游商根本就不是什么左都御史家的管事,就是个掮客,江湖中游走暗处专司打听消息、牵线搭桥、做局坑人的掮客。
他被那掮客骗上了北上的商船,在船上吃了顿饭就人事不省,再醒来时就已经在贩奴船上,同行的除了被发卖的普通奴婢,竟然还有官奴
杨廷华大惊,“官奴”
夏桂杰拼命点头,在纸上写下,“李代桃僵”、“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碾入尘埃斩草除根”几个大字。
杨廷华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