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跪下,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声音不大,屋内众人却皆屏息敛气,刚才那打帘的绿衣少女已蹑手蹑脚带了众人出去,只留下一个伺候茶水的老嬷嬷静立在落地柱后的角落里。
苏韵挺直背脊跪下,声音清脆平静
“师傅所言属实,儿从来都是敬重师傅的,近日天燥未休息好,人有些魔怔了,儿回去就抄写心经,修身养性,日后定当三省吾身、常思己过,不给师傅添乱。”
说罢,就给曹师傅行了一个大礼。
承认错误如此之快、道歉如此诚恳、态度如此端正,让本以为她会百般辩驳的曹师傅愣了一下。
随后,她硬邦邦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七娘子知错就好。”
之后,无论她怎么掉书袋、怎么状似告诫实则敲打,这杨七娘都一副老实听劝、诚恳接受的样子。
杨家太夫人倒是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也不插话,但这样当着人家老夫人的面训孩子,总归是不太好。倒不是不能训,这训学生有的是机会,现在这样总感觉这话像是说给太夫人听的。
说到后面,曹师傅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遂讪讪告辞。
等曹师傅走后,太夫人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目光审视地看着苏韵。
苏韵心里一麻,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迅速在心里过了一下说辞道
“祖母,您老人家明察秋毫。我是跟三姐没那么亲近,可这次的事吧,也不能都赖我。”
“我固然不该恼三姐,可三姐也不该软刀子扎我心上啊。我恼她,不是因为她诗文比我好,是因为她没拿我当姐妹。”
“我作诗作文是不如三姐,可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要是比算术,我比三姐强出了一座山去,不信您找个账房先生来我绝对算得比他快、比他准。”
“至于琴棋书画那些,我只要会鉴赏就行了,咱家又不指着这个吃饭。像娘和婶婶们,在家主持中馈,谁没事天天作诗画画的”
“可我从来都不说这些,连娘也不知道。因为,我觉得事事争个高低也忒没意思了。”
“还有,三姐自己不喜欢我也就罢了,还带的大哥和四哥生分。”
“咱们是什么人家耕读传家、世宦之族,咱们又不是那等有爵位相传的公卿之家。若是有爵人家,兄弟之间为顶帽子打破头也就罢了,咱家子弟是要科举出仕的,那兄弟之间有什么好争的,反正大家将来都是要科考的。”
“科举是朝廷说了算,又不是咱家说了算。三姐向来怕四哥抢了大哥位置,目光短浅如斯,我看她这读书也没读出个所以然来。我只盼着两位哥哥能郊祁并第,谁要做那谭尚相攻之事。”
说完,苏韵忐忑不安地看着太夫人。
这倒也不完全是装的,因为她确实兵行险着赌了一把。
这种封建家族的大家长跟她家奶奶可不一样,人家真就是对子女生杀予夺,当然,普通人家没有皇室那么夸张,但在这种家族里,大家长对小辈的态度,或者说小辈得宠与否,直接决定了她或他在这个家里的生活状况尤其是在原身的母亲作为继室不甚得宠的情况下。
太夫人既未发怒,也未叫她起来,只是目光晦涩地拨弄着手上的串珠。
半晌,才道“回去把心经抄十遍,抄完拿来我看。”
苏韵离开之后,太夫人颇为兴味地笑了
“你说,今天这一番话是老七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她那个娘教的呢”
刚才那角落里的老嬷嬷此刻正在给太夫人敲腿,闻言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