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像四十二章经那样在书皮夹着东西吧”
还好不需要费这功夫;翻到快一半的时候,夹在页间的一页信笺掉了出来。
拿起来一看,玛丽眼睛瞪圆了。
“布里萨克夫人,”她立刻问她的首席侍从女官,“郎巴尔王妃还在凡尔赛宫吗”
布里萨克转头问了比她级别更低的侍女,然后回答
“已经离开了,殿下。”
“离开巴黎了吗”
“这个恐怕得问沙特尔公爵夫人。”
郎巴尔王妃是她的嫂子,自然问她最清楚。
在教堂做弥撒的时候,玛丽见到了沙特尔夫人。
“她已经回到朗布依埃的城堡了,”沙特尔夫人眨眨眼睛,有些纳闷,“你要找她么”
不单是今天,之前贵妇们就经常看到王储妃与郎巴尔夫人在一起。在诧异的同时,一些善于投机的人也开始对郎巴尔夫人阿谀奉承。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
婚礼庆典一结束,她就坚决地远离这一切,回到自己的城堡。
“她还会回到巴黎吗”
“我很怀疑。她在巴黎的图卢兹行馆已经转让了。至于朗布依埃城堡,大概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拾了。她一直打算回意大利,我劝过很多次,不过她心意坚决。”
沙特尔夫人撇撇嘴、耸耸肩。这位嫂子真正和哥哥一起过日子的时间算来只有一年,她和她不亲密。既然人家想走,她也不会勉强。
“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谢谢。”
玛丽微微一笑。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既然错过了,那就不必强求。
在书里发现的信笺上,写着一些花体字母。
别人看不懂,但她一眼就明白了。
那是汉语拼音。
而内容是一首诗余光中的乡愁。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反复默读几遍,她鼻头发酸,眼眶发红,直到视线模糊。
何止呢对她来说,乡愁已经是两百多年的光阴,我在上游,家在下游。
假如这张纸是郎巴尔夫人放的,就意味着她不只跟她一样,由中国穿越而来,而且穿越前的年代和她较为接近,至少,是在乡愁创作发表之后。
自穿越之后,她从来没觉得“家”这么近过。一个和她有相似经历、相似回忆的人,就曾经站在她面前。
握着这张很可能世上只有两个人能看懂的纸,她迫切地想见到对方,想倾诉心中的共鸣。
但心绪平静之后,她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写下这首诗的人,也处在一种不能暴露自己的风险中,所以选择了汉语拼音。
假如周围的人看到她写中文,虽然看不懂,但会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遥远、陌生的语言,继而怀疑她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语言。而汉语拼音的形式仍是字母,就算被人看到,最多也以为是女儿家记录心事的某种自创密码。
显然,后者比前者更好解释。
而郎巴尔夫人刻意疏远她、一心搬回意大利的原因,也一目了然。跟玛丽一样躲避未来的政治风暴。
既然如此,何必再将她牵扯进来还不如就把这个小小发现埋在心中,作为一段温馨的回忆,证明她在这个世界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