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钦兰脑袋一阵发晕,颤着手掀开被褥,急得连鞋履都忘了穿。
白袜踩着青砖往外冲,然而刚走到屏风哪里,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岑宝茜吓坏了,赶紧爬过去把她扶住,哭道“陛下,陛下,有大巫师在,殿下不会有事的。”
汤钦兰猛然回首,“他还活着”
岑宝茜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巫师说那船上的蜡烛里被人下了毒,燃烧出来的烟雾会顺着呼吸进入内脏,毒性极强。好在王夫殿下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健,要是普通人怕早死在那船上。大巫师不知用什么药暂且保住了殿下的命,可毕竟这毒太烈,殿下此刻仍在昏迷之中。
汤钦兰一身黑衫,面色憔悴,一步一晃地往偏殿走去。
夏天已到,康延川的梨果挂满枝头。阳光掠过一道道的窗棂,汤钦兰却觉得异常寒冷。
大巫师行礼后,和岑宝茜一同退出。
汤钦兰一步步挪到软塌前,未言泪先流。
“你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中了你假弟弟的招数”
“你抱了必死的心,所以才任由自己中毒”
“你宁可死也不愿伤害我,可你若死,我便能独活吗”
躺在床上的崔凌紧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你真是个傻子”
“他们要金图,你给不了,你便给命。”
“你但凡告诉我一点消息,也不会落于此险境。”
“金图。”汤钦兰仰面讥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东女国的金图是国之根基,至关重要。外人以为金图定被女王藏于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事实上,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图藏哪里都能被人找到。
金图并非是一张地图,它不印于图,不留于字,谁也偷不走,拿不走。
因为金图在东女国女王的脑海里,刻骨铭心,口口相传。
崔凌给陈港的那张绢图,画着山川脉络,标着金矿位置,显然是根据世人臆想编造出来的。
汤钦兰陪着崔凌一天一夜,一天又一夜。
众大臣们议论纷纷。崔凌乃大唐益州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夫殿下如此尊贵地位被外人占据,难怪今年诸事不顺,频发叛乱。女王守着这样一个不死不活的外人,荒废朝政,枉顾百姓,乃失责之举。
就在非议骤起之时,女王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兵把苏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时大家才知道,宰相苏长青乃假死,她与弟弟苏铭臣里外联合意图推翻汤家王朝。和苏家暗中勾连士兵的清远国也被女王一举灭之,以儆效尤。
那些质疑女王能力的大臣再也不敢废话,只能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汤钦兰归来,崔凌依然未醒。
一天夜里,汤钦兰摩挲着崔凌的下颌,“崔郎,我要去益州把你妹妹带回来。我希望回来时,你能在王城城门处迎接我。”
崔凌照旧毫无反应,汤钦兰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冷脸离开。
镜头一转,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大唐益州城。花重锦官城,不愧是天府之国。
花漾烂漫中一行人悄悄进了城。
东女国地薄土贫,国中人每年夏日会来益州城做零工,冬日再返回过羌历年。
东女国人擅长造房修井,所以益州城内散落的眼线颇多。
半个月前,节度使大人修缮花园,有一东女国人报名参加,待汤钦兰潜入益州城时,这人已把节度使府地图绘制完成交于汤钦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