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的人,被他的话牵走了心神,他心中一动,唇也不受控制的答了一句。
“好。”
寂悯将最后一针施完,躺在床上的谢闲已如一只刺猬般浑身长了刺。
不过他嘴角轻微上扬,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脸上带着些许笑容,许是梦境太过美好,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寂悯将匕首从刀鞘中拔出,同样的在热水中烫一遍而后又放在火上过几遍。
他拿着刀在谢闲的手腕上慢慢划了下去,乌黑的血从伤口渐渐流出。
床上的谢闲笑容陡然消失,眉头紧锁神色如同跌进了万丈深渊的恐惧。
他的梦境从八年前的春猎转换到了四年前的梁齐之战。
那场战争,足足打了四年,谢闲二十岁的及冠礼在战场上厮杀中度过。
敌人奸诈,他有好几次差点不能活着回大营。
谢闲曾经在自己的营帐中写信,记下自己在战场中的故事,收信人是远在京都的那位国师。
时常他都是信写到一半,便穿上盔甲带上佩剑,骑着白驹带领玄策军抵御突袭的敌人。
那时的他怒火冲天,杀敌无数,只因为这些敌人从不曾让他完完整整的写完一封信过。
好友修远还笑他“写那么多信做甚你送不出去他也收不到。”
“除了爹娘,他便是我在京中唯一的牵挂,每日一封信,纵使送不出去,我的心也能安定些。”
“衍之,倘若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刀剑相对,你会因为对方是我而退却吗”
谢闲一愣,忽而笑道“不会,我的身后是大梁的河山,是大梁的百姓,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的刀剑去伤害它保家卫国,这是玄策军的使命,也是镇国侯府的荣耀,我的职责就是保卫这份使命荣耀,和身后的那片疆土”
“即使敌人是你,也不能让我退却,因为我是大梁的将军”
顾修远笑“我亦是如此。”
顾修远,谢闲的好友,他们情同手足,一起从京都长途跋涉到了边疆。顾修远武功极好却从不上阵杀敌,起初谢闲以为他是害怕尸骨成山的景象,直到四年前那至关重要的一战,顾修远消失了。
谢闲寻他不到,最后听闻顾修远已身在敌营之中,将他们所有的战略全部告诉了敌军。
谢闲听闻后想起往日顾修远问他的话,大怒,积压的旧疾像火山喷发一般来势汹汹,一口鲜血压制不住,当着众将士的面吐了出来。
他本应好好养伤,可前线节节败退,他们的计谋全部被破,母亲已然战死,玄策军死伤惨重。
谢闲心中怀着愤恨,最后一战他和父亲披甲带着玄策军冲上了前线。
无数的刀光剑影中,谢闲骑在白驹上,眼看着顾修远在敌军下令向他们投放火、药。
一个个火、药落在战场上,遍地生花,谢闲躲闪不及一个火、药正好落在他的身旁,陡然爆炸。
白驹终究还是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谢闲倒在血泊中一动也不能动,他一张嘴鲜血边从他的嘴里留下,他耳边的厮杀声、爆炸声、怒吼声皆随他远去,他的世界剩下一片安静。
他看着数不清向他刺来的刀枪剑戟,心中只要一个念头。
“当初为什么不尝试着将信送出去如今,怕是再也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