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乾坤大, 杯中日月长, 这一喝醉,云姒话就多了。
清醒前她还当喻轻妩是公主, 觉得以她身份应该不易接近,但与她酣酌后,云姒发觉她为人直爽快意,极好相处, 便和她倾聊了起来。
从齐国到北凉,从射箭到骑马, 两人欢声笑语,殿内好不欢腾。
云姒不胜酒力, 又连饮数盏,眼前似蒙了层轻烟薄雾,她双手托腮, 歪着脑袋“轻妩姐姐,我、我觉得”
喻轻妩眉眼轻挑,便见她双手晃晃悠悠,举起了两只酒杯。
“你和我哥哥,简直”在空中清脆碰撞了下,云姒满目醺然, 展颜欣笑“天造地设”
喻轻妩面容亦是染着朦胧酒意,但仔细去看,她的眸色却是清明依旧。
喻轻妩轻晃酒盏,听此一言,她嘴角扬起饶有兴趣的弧度“那我当你嫂嫂好不好”
微微顿住,云姒略懵一瞬,随后忽而绽笑“好啊,”下一刻,她便音色清甜唤道“嫂嫂”
一笑醉颜酡,喝得再醉,也掩不掉她如皎月璀亮的瞳心,似星河漫天的灵动,她仿若溪涧最清潋的水流,一缕纯净,在这个世间汨汨而过。
喻轻妩静静凝着她,唇边笑痕犹在。
而云姒渐渐开始撑不住席卷而来的眩晕,继续说了没多久,她便慢慢伏在了桌子上,再无动静,像是睡着了。
寝殿突然安静下来,空气像是凝结在了一处,声响全无。
喻轻妩慢悠悠放下酒盏,她淡望着云姒“太单纯,容易上当受骗的。”
她的声音很轻,而云姒更是深深醉眠,意识已然不清。
喻轻妩目光一扫,女儿家住的地方,东西摆放何处一目了然,不似云迟的屋子,机关暗格不尽其数,她悄探了那么多天,竟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小姑娘一看便生性纯良,重要的东西一定是会贴身保管,喻轻妩静默一瞬,起身径直走至床边,
她俯身往下探了探,倏地手边一顿,果然触及到一木质之物,她很快将那物什从床底取了出来。
目视于手中的锦盒,喻轻妩眸色一深,她绝无可能认错,这锦盒是北凉盛产的梨花木所制,而梨花木,不是其他地方能找到的。
锦盒有损坏修补的痕迹,喻轻妩缓缓打开,乍然刺目。
盒中躺着两段碎裂的碧镯,还有一方绢帛,而那断镯和绢帛上,凝固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柔和交叠的绢帛里隐约书写了什么,但喻轻妩没有去展开细看,因为她一眼就发现了那碧镯上刻着的“远”字。
难怪她在将军府这许多天一无所获,她都快要以为自己猜错了,却原来东西根本不在云迟那儿,好在她今日多留了个心眼。
喻轻妩眼底讳莫如深,良久,她将梨花木盒归放原处,不动声色坐回了桌边。
此刻,云姒还沉沦在醇酒的醉梦里,全然不知身边动静,迷迷糊糊间,她唇边溢出一丝微弱低喃“嫂嫂北凉真的,那么好玩儿啊”
喻轻妩神情一动,无声注视着她,淡淡微笑自嘴角翘起“对,我能带你去,跟我走吗”
她语调清朗,可云姒脑中混乱,听不太清,只兀自发着低低的呓语,不知在咕哝什么。
“见过陛下见过大少爷不,云将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阿七恭禀的声音,喻轻妩顿时怔住。
阿七是一直在外边守着的,先前殿内那两人兴致高涨,把酒言欢,方才又瞬间静默了,好一会儿都没个声响,她大概也能想到里边的人已是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