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已经什么也不必说了。
陆景昭惨笑一声,站起身,向着陆俨深深一拜“以儿一人换取阖族平安,这是儿的荣幸。儿受父母生养大恩,此番终于能报父母。”
陆俨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陆景昭心中有怨,但这已是最好的选择。陆景昭无论年纪还是头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从桌案上拿起笔,蘸了墨汁,对着绢帛上陆景昭的名字重重一划。
“儿此行恐无归期,还请父亲保重身体,儿只愿,父亲母亲,长乐无忧。”
陆景昭闭上眼,掀袍跪下,向陆俨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径自退下了。
自今日始,吴郡陆氏再无陆景昭,所谓父母,兄弟一场,原来也不过如此。
疏影苑。
“那陆俨竟敢拿一个小小庶子来敷衍主子,婢子”念秋面上闪过一缕杀气。
倚着窗看雪的萧鎏霜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过一无足轻重的蝼蚁,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若非叶栖渔在陆家,她根本不会来这里。
叶家嫡出七娘子,这身份还是颇为好用的,更何况,假的总没有真的好。
萧鎏霜转开话题“这吴郡比咱们那儿还要冷些吧这时节,咱们那儿,雪都化了。来,陪我出去走走。”
念秋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急急为她披上“的确是更冷些,主子可要当心不要着凉,否则主上非扒了婢子的皮不可。”
萧鎏霜懒懒道“哪里用他来管教我的人。”
不过还是任她用披风把自己紧紧裹住。
疏影苑外,叶栖渔独自一人踮着脚尖想折那含苞待放的腊梅枝。
陆俨不是没送过侍女到疏影苑来,但萧鎏霜只让她们每日清晨来洒扫,旁的时候不必来院中。因此她身边只有一个念秋,而叶栖渔身边更是一个侍女也无。
这些日子,她在萧鎏霜手上也算吃了不少苦头,一言一行都被管束着,更要重头识字习文。但叶栖渔知道,这是以往她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因此咬着牙撑了下来。
对于萧鎏霜,她有一股莫名的敬畏,这敬畏叫她不敢将其视为可以倚靠撒娇的姐姐,也不敢对她说上一个不字。
萧鎏霜的存在给了她希望,却也叫她暗暗失望。
不过萧鎏霜虽然严厉,却也深谙张弛有度这一点,每日也会让学得头痛的叶栖渔出来放放风,譬如今日,她便让她出来折几枝梅枝回去插瓶。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阿圆么”这女子生得明艳,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女,一身绫罗,满头珠翠。
“瞧我这记性,你如今已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不是个小侍女了”女子嘴上这么说,眸子里却全是嘲讽与不屑,好像叶栖渔不过是她脚底的污泥。
叶栖渔转头看见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抱着折下的梅枝,微微低下头。
女子似乎毫不意外她的表现,缓缓走到叶栖渔身前,围着她走了半圈,啧声道“果真是不同于往日了,看这一身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陆家的哪位女郎呢”
叶栖渔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姿态叫女子越发不高兴“怎么如今有了身份,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叶栖渔咬了咬唇,嚅嗫道“三夫人”
被称为三夫人的女子冷哼一声,森冷的目光在叶栖渔身上上下逡巡。
她在这疏影苑外徘徊几日,今日终于叫她抓到了这丫头,非得好好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