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步下了台阶,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袖,清瘦的身躯仿佛要随风而去。
严城自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萧鎏霜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坐在梅林之中,萧子垣坐在她身边,悠闲地煮着茶。
听闻这个消息,萧鎏霜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若是严城愿意被封王,跟随他们去雍国,那才是真正叫萧鎏霜吃惊。
严城遗书中提到,要将王位交与严书辞。
萧子垣将提起小巧的紫砂茶壶,将沸水倾倒入茶盏,茶叶在杯中沉浮,沸水渐渐染成褐色,茶香扑鼻而来。
“留下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一切,也是狠得下心。”萧子垣淡淡评论了一句。
萧鎏霜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轻声道“他以为,严书辞身上带着叶氏的血脉,我不会对他下手。”
“那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萧子垣笑道。
萧鎏霜抿了一口茶“叶家与我,已经毫无关系。严书辞若是肯安安心心做个闲王,便用不着我留意。”
萧子垣想起当日潜入孔雀台中,在慎刑司所见,勾起嘴角道“只怕,他并不甘心。”
“若是严书辞想要权利,夫人会怎么办”
萧鎏霜挑眉,并没有被他绕进去“那不是你这位国君才该烦恼的事么”
萧子垣摸了摸鼻子,这回轮到萧鎏霜问他“衡郎对他又是怎么打算的”
“若他真有能力,用他又何妨我志在天下,怎么会容不下一个陈国皇族遗脉。”萧子垣朗声笑道,姿态潇洒。
萧鎏霜嘴边也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雪中开得正盛的腊梅散出缕缕幽香,树梢颤动,一朵含苞的梅花恰好落在萧鎏霜发间。
萧子垣抬手摘去那朵落花,轻轻吻上她的眉间。
就在严城死后不过两日,就传来吴章也在家中悬梁自尽的消息。
他为官清正,在百姓间名声极好,因此有不少闻讯的百姓自发到他府宅外献上白菊花祭拜。
萧鎏霜和萧子垣也去了。
对于吴章,萧鎏霜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是自己小叔叔的忘年交,但在小叔叔含冤而死之后,却选择了沉默,此后十数年间,他仿佛忘了这件事一般,默默无闻地做一个大理寺小吏。
他没有做过任何为小叔叔平反的事,若不是自己找上他,大约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提及当年之事。
那个虽然囊中羞涩,却总是在叶府赴宴时为她带一包糖的伯伯,在岁月流逝中渐渐模糊了面目。
但萧鎏霜也知道,吴章的死,也有自己的缘故。
若是她不曾寻吴章作为小叔叔平反的关键,那么面临河山倾覆时,吴章也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也不会选择自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可是那又如何
若说无辜,她的小叔叔又何其无辜
萧鎏霜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从陈国到雍国,从叶家女郎沦落为街头乞儿,再从卑微宫婢登上皇后高位,若是不够心狠,她早不知死在哪个角落。
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作为。
只是在想起昔日之事时,不免有两分时移世易的悲凉。
吴章死后,便只剩下他老妻和年幼的孙女。
萧鎏霜和萧子垣上门拜祭时,吴妻领着孙女儿小心向两人行礼,她并不认识萧鎏霜。对于帝后上门,只觉得诚惶诚恐。
萧子垣为吴章上了香,又安抚吴妻两句,赐她诰命。
有诰命加身,吴妻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小小的女孩儿抓着祖母的衣角,哭红的眼眶怯生生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