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记得那段过去了。
他的生母是画舫上的舞姬,生父不详。母亲本不想生下他,怀了孩子,如何跳舞可她体质特殊,若是强行滑胎怕是要一尸两命,最后只能咬咬牙强行生下来。
可想而知,她对沈渐不可能有什么喜爱之情。只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养在画舫上,勉强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不至于饿死了。
十三岁的沈渐,连名字也没有,因为吃不饱,浑身瘦得没有二两肉,看上去还没有十岁的孩子大。可厄运不止于此,他母亲在那一年因为一场风寒病逝,鸨母要将沈渐赶下船去。
沈渐不肯离开画舫,离开了这里,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他在画舫上逃窜,身后追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画舫仆役,最后撞倒了要回雅间中的叶栖梧。
叶栖梧被撞得跌坐在地,她皱了皱眉,也没有高声呼痛,只是一身鹅黄的衣裙被一身脏污的沈渐污了。
鸨母知道她是随着两位世家郎君来的小娘子,千万得罪不得,连忙上前赔笑“都是这不懂事的臭小子冲撞了女郎,我这就把他带下去收拾”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踹了沈渐一脚。
沈渐倒在地上,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
叶栖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动静已经惊动了雅间内的叶怀虚和严玉关。今日出行,是因为严玉关说这画舫上有个能做掌上舞的舞姬,叶怀虚这才带着叶栖梧来见识一二。
叶怀虚见叶栖梧跌坐在地上,连忙扶起她“可是跌得狠了”
叶栖梧看了沈渐一眼,淡淡道“并未,只是这裙子。”
她拉了拉裙摆,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已经变成了灰色。
这是叶怀虚吩咐人为她裁的新裙子,裙摆上的玉兰花是用他亲手画的一幅玉兰花做的底,意外污了,叶栖梧当然心疼。
“不过是条裙子,回去我再让人裁十条新的。”严玉关在一旁摇着扇子,安慰道。
叶栖梧扁了扁嘴,不说话。
十条新的也比不得这一条。
这时候,鸨母强行压着沈渐跪在叶栖梧面前“还不给女郎磕头谢罪”
要是得罪了这两位贵人,她非扒了这个臭小子的皮不可
眼看着沈渐就要磕下去,叶怀虚连忙阻止“不必。”
他家梧桐小小年纪,如何受得这样大礼,只怕平白折了福寿。
看着瑟缩的沈渐,叶怀虚皱着眉“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鸨母便将沈渐的来历尽数说了,叶怀虚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今日之事就作罢,你不可再苛责于他。”
鸨母连忙应声称是。
眼见着三人要回雅间去,沈渐忽然猛地向叶怀虚磕起了头“小人愿追随郎君,请郎君收下小人”
他磕得很是用力,地上很快多了一层血迹,叶怀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沈渐知道,这是他唯一摆脱苦海的机会,所幸,他赌对了。
宣威大将军府中,沈渐半跪下去,对萧鎏霜一拜“沈渐,见过三娘子。”
“你如今已是陈国声名赫赫的宣威大将军,不必对叶氏余孽行如此大礼。”萧鎏霜嘴边噙着笑,眼瞳幽深。
沈渐低下头“若不是骓阳君,沈渐如何能有今日,渐心中都记得。”
十五年前那场惨祸发生时,沈渐不过是京都军中小小将领,一觉起来风云变色,百年世家,京都一手遮天的世家轰然倒塌。
萧鎏霜笑了一声“我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