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小院之中, 天黑之后,吴章便一直站在院中梧桐树下等候, 他吩咐老妻和孙女关上房门, 听见任何动静也不许出来。
夜色渐渐深了,只听院门一声吱呀响动,吴章转过头去,全身罩在披风中的女子抬起头,掀开头上兜帽, 轻声道“吴先生, 十五年未见, 别来无恙。”
那张精致雍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叫吴章不由得呼吸一窒。
他叹了口气, 微微躬身作揖“没想到十五年之后,老朽还能得见叶家女君风采。”
其实看到那张信笺时, 吴章怀疑来的应当是与叶怀虚更亲近的人比如说当日常常陪在他身边的三娘子叶栖梧。没想到是叶栖凰。
可是再想想,这才是应该, 叶家若是要保,也会保在小辈之中最出彩的长女叶栖凰。叶家是有女子做家主的先例,若非当日叶栖凰愿意嫁与尹东来,叶家下一任家主便一定是她了。
吴章回忆起十五年前的叶栖凰, 与眼前相比,形容并没有多大改变,时光对她真是厚待。当日叶家女君执掌密令,统领叶家私兵,京都少年郎皆是她裙下之臣,即便是皇族,也要在她面前俯首,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惜一朝大厦倾倒,便是万般风流云散。
萧鎏霜的双手笼在袖中,受了他这一礼“的确是多年不见,吴先生倒是老了许多。”
吴章苦笑一声“老朽今年五十有九,也快到了辞官乞骸骨的年纪。”
萧鎏霜嘴边含着笑“吴先生就甘心如此你曾经是陈国百姓交口称赞的铁面御史,如今成了大理寺区区小吏,心中当真没有一点不甘”
“女君不必试探于我,老朽知你此行回来,定是要为叶家平反。可是时局如此,女君”
“你也知道,是平反。”萧鎏霜盯着他,质问道。“你也知道,骓阳君叶怀虚当年受的罪名,是假的是莫须有的罪名他顶着那样的罪名,在陈国万人唾骂我要为他平反,有什么不应该么”
“应该。很是应该。”吴章面色凄苦。当年为了自保,他未曾替叶怀虚求情一句,直到如今也不能释怀。
“吴先生对我小叔叔,也是愧疚的吧”萧鎏霜轻易便看穿了他。“你们是知己,是好友,你却在他受难时缄默不言,你自恃刚直,如今我问问你,可对得起我家小叔叔当年对你诸般照顾”
吴章难堪掩面“九泉之下,老朽无颜面见骓阳君啊”
他的身形似乎也变得佝偻起来。
萧鎏霜却是心如铁石,丝毫没有因为他如此而心软“原来吴先生,心中也是有愧的啊。”
“老朽平生,唯一一件有愧于自己良心的事,便是眼见叶家惨祸,心中明了真相,却为自保,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吴章拍着自己的心口,表情痛苦。
萧鎏霜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吴章才平复下情绪“女君今日前来寻我,应当不只是为了问罪于老朽吧。”
他的声音疲惫而低沉。
“只是老朽如今不过一介匹夫,女郎要做的大事,老朽恐怕无能为力。”
萧鎏霜轻笑一声“怎么会呢吴先生至今仍是朝中寒门臣子敬仰的对象,我今日来,是为了送先生一条青云路的。”
陈国朝中本是三足鼎立丞相温如故、太尉郎贯之、骠骑大将军尹东来。萧鎏霜想要翻案,势必要扳倒尹家,她需要一个在朝堂上站在自己背后的人物最起码在叶家一事上,那人要尽心尽力。
那个人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号召力,成长为能与尹东来之流抗衡的角色。所以,当初与叶怀虚有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