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阶级分明等级森严的武士家庭出身的孩子,质疑上位者、还要亲口承认,挺难的。都跟着咕王混在一起好几年,知道她一点都不介意这个,缘一还是小脸火辣辣的,仿佛被揭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
咕王直接把小孩抱在腿上,搂着他的肩膀琢磨要怎么和他说,才不会给还没到青春期的孩子带来心理阴影。
唉,你看她记性多好,八百万年没接触过的“青春期”这个上辈子的词还记得。
在心里默默夸自己一句,她问向窘迫得快哭了的小孩子
“缘一知道妖怪怎么来的吗”
缘一想了想,讲了几个他知道的,雪女、雨女、猫又、文车妖妃、座敷童子之类的妖怪。
霓虹的妖魔鬼怪分类不像她前世的国度那样界限分明,倒是和聊斋差不多,很多怨鬼都是惨死的女子。还有一些神和人堕落变的,以及鬼知道怎么来的,口耳相传口耳相传就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了。
“那我简单说吧,它们归根结底,来自于人心。赋予它们存在、给予它们力量的,是人们的信和畏。像这种明摆着有神论的世界,人就是万物之灵,人们坚信其有、坚信其可怖,故事流传得那么广,连你这样七岁开始就远离人群的孩子都清楚地知道妖怪的名字、容貌、过往经历、能力细节,那么全国人呢”
她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地扯了个唯心主义的的淡,没有提以西国犬妖为例的爹生娘养有实体、被杀就会死的妖怪,给出了结论
“就像我刚才说的,杀掉她不比砸碎一个鸡蛋更难。可是我在这里杀死她,只要人们还由内心深处知道她、认可她,恐惧她,下一秒,她就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生。”
“认识我的妖怪都知道我以前养过一个人类的小鬼,所以不允许任何妖怪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现在她认出我了,知道我在这里,这座小城镇在我走之前就是安全的。”
“我不可能杀死所有害人的妖怪,就像即使你有了我的能力,也不能去杀死所有食谱上有人类的野兽。妖怪可以因人心再生,野兽是维护生态平衡的一环。我也好,你也好,就算再怎么样,只能管一管看得见的事,看不见的那些,啧。”
“何况人类自己也有阴阳师、除魔师,有巫女神官管这些与他们的文化相伴相生生生不息的东西。他们不是我的水晶球的游戏3d版,我也不是g。他们从远古走来,过去没败给自然,现在没败给妖怪,以后就算我和其他的神仙妖怪一起神隐了,他们也不会败给时间。”
这些话里还有不少生造词和生僻词,可是缘一到底理解了她的意思。
世界固有其运行规律,上至大妖,下至蝼蚁,各有自己的命运轨迹。强大的力量纵然可以一时为所欲为,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伟力,最后不过一抔黄土,湮没无闻。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寂寞得快哭了。
她是真的,非常寂寞的鸟啊。
名为大妖,却没有自己的族群与部下。可以上天下地,却没有长久相伴的伙伴。空有“曾为人类”的认知,到现在还对人类颇有偏爱,却终究不能回去人类中间。
她说“我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可她除却此身,却也同样一无所有。
这样想着,他把额头抵在咕王的额头上,闷闷不乐地说
“现在是宵禁时间,可我饿了。”
这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快捷的话语,亲测有效。
并不知道眼前乖巧可爱的被监护人脑补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大伟岸的形象,说完就忘记自己哔哔了什么的咕王抱着他站在屋顶上,鹰眼视角将整个小城镇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