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红桑的嗓音圆润轻柔,咬字清晰标准,不像是南部人。
见她不以为意,施以凉心中的尴尬也消散了不少,闷声说道“没什么。”她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是北部人吧”
她对季红桑除了名字,当真是一无所知。季红桑对她,应该也是一样。
算上今天的婚礼,这才是她们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施以凉爸妈拎着施以凉去的,季红桑的长相她都没看清,两家父母便已经亲如一家,商量着婚期的事情了。
第二次见面,两家父母在包厢里说了没两句话,便借故走开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时,施以凉正沉浸在被父母逼婚的悲痛中,根本没有心情去辨认季红桑是哪里的口音,是美是丑。
当时是季红桑先打破了沉默。
“很抱歉,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季红桑平静的语调中有一丝颤抖,“我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施以凉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我知道。”
季红桑母女都是研究新型农业模式的精尖人才,她们带领的团队,在国内首次进行了海上无污染作物栽培的研究,在土地和空气污染严重的今天,这是一个伟大的尝试。
但就在半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摧毁了季家设置在太平洋的数十个试验点,除了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之外,团队里十几个研究人员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要不是季红桑及时把飞机从船里开出来,或许这一整个团队就都命丧大洋了。
季家母女做的研究项目本来就备受争议,此时又背上巨债,沦落到了连信用金都拿不出来的地步,自然是人人避之。要不是施家伸出了援手,季红桑连身上这条再普通不过的连衣裙,都无法从极速商店里买到。
当时季红桑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看怎么样我不会妨碍你任何自由,我只想”她垂下纤长的睫毛,“要一个容身之所,直到我能够证明自己为止。”
“嗯,我是北部人。”季红桑抬头说道。
也许几十年前的人们不会想到,随着海平面的上升,北部地区已经成为了人类休养生息的乐土。曾经繁华熙攘的南部沿海城市,多数都被海水吞没,数以万计的人们失去家园,迁徙去了中部和北部。像季红桑这样,原本就出生在北部却要往南部跑的,还真不多见。
“北部人酒量应该不错啊,”施以凉纳闷道,“你还真不像北部人。”
“现在又哪里有纯粹的北部人呢。”季红桑凝思了几秒钟,放下手里的平板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的”她可从来没告诉过她。
施以凉耸耸肩“看出来的。你看起来就不能喝。”
季红桑失笑“这还能看出来”
“那当然了。”施以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头继续看虚拟屏幕了。
季红桑也无意再问,关掉电脑,准备去洗澡。她只带过来了一个小手提包,里面装着她仅有的一些家当。
大到换洗的两套衣服,小到一条毛巾,都是施家给她的。
季红桑拿着手提包,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
她们的新房是名副其实的“新房”。今年年初,施以凉才把钥匙搞到了手,没想到年末就派上了用场。
每当施以凉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掘坟墓。
这片高达三百多层的巨型住宅楼群叫“绿岸”。之所以叫“绿岸”,是为了取“绿色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