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虚浮的面上稍显苍白,难以置信道“太子昨日吴兴传来的消息,分明言太子亲自召见周氏诸人,赢其一致赞誉,已令战事平息,今日便该启程归来,如何会受伤”
谢戎安敛衽道“太子见周氏诸人,的确顺利,然昨日休整欲启程时,路遇流民惊扰之,混乱之下,为乱箭所伤,至夜半时,不治身亡。”说着,他望向亭外蜿蜒长廊,“想来此刻,当已有信传来了。”
话音落下,帝后二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间,便有宫人直扑入内,跪地道“陛下,吴兴吴兴传来消息,太子昨夜亡故了”
亭中骤然静了一瞬,庾后本还镇定的面容忽而一变,接过宫人奉上书信,匆匆阅毕,脚步不稳地后退两步,一下跌坐在榻上,捂着心口哀哀恸哭“太子我儿”
一旁萧睿仍立在原地,面色惨白,双目混沌许久,方狠戾地望向谢戎安,指着他颤声道“是不是你”
谢戎安眼眸低垂,拱手平静道“臣不敢,太子丧于流民之乱。”
“流民之乱”萧睿重复着冷笑一声,只觉胸中满是惊痛与愤怒,“你比你父亲,狠多了谢家有你,实在好得很”
流民为何作乱只因北方侨民南渡后无处安置,谢家所提之侨寄法又未得施行,引百姓流离,无处为家,方酿此祸。
庾后边哭,边满是恨意地望着谢戎安,指着陆映与陆元道“我小看了你,这两个孽种未能除掉,却想不到你竟如此胆大妄为,敢动我儿”
先前太子之所以敢南下,乃是因众人皆以为,谢家此举,不过是为了对付庾家。皇帝垂拱,士族虽势大,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动太子。
如今遭此惊变,却已是满盘皆输。
萧睿此时悲愤交加,郁结难疏,竟是张了张口,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亭中登时一片混乱,庾后顾不上恸哭,忙与宫人们一同上前搀扶。
萧睿宽阔的面庞涨得通红,浑浊的双目却瞪着立在谢戎安身后的一双儿女,奄奄一息间,冷笑道“你们两个,真是我的好孩子为了权势富贵,杀我儿”
此话一出,却令冷眼旁观的陆映眸光一凛。
她从不是个愿忍气吞声的人,年幼时,更常因直言不讳,时时冲撞旁人,吃了许多亏。今日若非谢戎安先前嘱咐她,定要沉住气,只怕她早已反唇相讥。
然而忍了许久,此刻她却觉再难忍耐,脱口道“我母亲是陆家女,我父亲是天子,权势与富贵是我与阿元生来便该拥有的,若非陛下软弱无能,又何至酿成今日之祸”
此言一出,令本就虚软晕眩的萧睿又一阵怒火攻心,竟是急喘着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晕死过去。
一时众人手忙脚乱,再顾不得其他,将萧睿抬至榻上,送入内室,急招太医令问诊。
一番忙乱后,亭中方归寂静。
庾后忧心之余,仍不忘令宫人侯在此处,教三人不得离去。
陆映望着远处屋外宫人们忙乱的身影,方才的意气与委屈早已消散,只转身望着谢戎安怯怯道“方才是我莽撞,给你添了麻烦 ”
她对萧睿自无父女情谊,只是想起方才入内前,谢戎安交代她勿多言,又见事情至此,生怕又横生枝节。
陆元安慰道“阿姐方才说的话并不错,也正是我想说的。”
陆映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却仍是不放心地觑着谢戎安。
谢戎安轻叹一声,伸手克制地抚了抚她发顶,道“你已做得很好了,若换作我,只怕也要忍不住。”
陆映听他这般说,提着的心方觉得到几丝安慰。
“谢郎,你说陛下真的会认我与阿元吗”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