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顺手将门反锁,四下打量,视线路过窗边的桌椅和墙根的衣柜,最后落在正中的单人床上。
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面没有一丝褶皱,侧边被拉出了利落的角,可惜规整的硬气却让碎花图案弄得消失殆尽。
铁汉柔情
颜予莫名想笑,摇头晃脑的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找了把椅子放下纸袋。
纸袋敞着口,几件衣服在里面叠得齐整。颜予伸手在里面点了点,稍一思忖,只取了衬衣西裤。
衬衣被叠成了专柜待售的那种样子,领口划着圆润的弧,右下方露出两厘米口袋边缘。
典型的喻子期风格。
颜予半是感叹,半是吐槽“江山改了八百次,龟毛还是喻子期。”
在年代久远的学生时期,颜予和喻子期曾经做过相当长时间的“过道之交”。
她见识过他课桌里从不打乱顺序的课本,也偷看过他课堂笔记里颜色分明的标注,甚至记得他向来只把自行车停在第三排最右的位置。
他像是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框筑成一道无形的墙,将自己克制其中,不轻易打破,也不萌生出墙的念头。
于是在某个夜风拂云的晚自习,她躲在小卖部后门的空地看小说,喻子期踏月色而来,开口却很煞风景
“又发了两套试卷,你再不回去做,明天早上抄都来不及。”
她把书一盖,格外诚挚的问他“喻子期,你累不累啊”
“什么”他微怔。
颜予捧着奶茶吸了口,半仰着脸看向头顶的夜幕,掰着指头数“签字笔只用037,书一定要按照语数英理化生叠好,上课强调的考点是黄色笔,试题出处是绿色笔,横纵考点对比用蓝色。”
“你不累么非给自己加那么多要求。”
夜色深蓝,像星子铺散在锦缎上着了光,轻浅的裹住并肩而坐的两道人影,隔着几拳距离,话语不多。
那是喻子期第一次翘晚自习。
下课铃声回响的那一刻,他答“累,但是挺好的。”
她追问喻子期为什么,他眯了眼却不答,唇角笑意晕在浅白月光里,淌尽温柔。
往事忆起竟然还很清晰。
颜予捏着衬衫的第一颗扣,指尖摩挲两下,打开领口,再顺次往下,逐一解开。
第一支烟燃尽的时候,喻子期下意识的又摸了第二根出来,手指夹着烟往唇边凑,将入口时又顿住身形。
他的烟瘾并不大,鲜少有连抽几根的时候,今天却没来由的起了瘾。
真是见鬼。
放下手,指间的烟松散晃动,喻子期倚着门边的白墙,微垂眼,眸色被细长的睫毛掩住,只漾着不真切的几缕光。
耳畔窸窣不断。
如果不是四下寂静,如此细微的声响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可偏偏四下就静得像场景变化的默剧,连带他胸口的震动都成了鼓点,撞击出沉闷的节拍。
衣物摩擦的声音,时而短促,时而绵长,他甚至能推测出一墙之隔的空间里,她是如何动作。
解扣,抬手,系扣,弯腰。
画面在眼前描得淋漓,声色交织。
喻子期喉结一动,舌根处有些许痒意,他长舒一口气,终究是起火点烟,猩红明灭,薄雾铺陈。
才吞吐了几口,门上传来动静。
他直起身,往门边靠了两步,巴掌大的门缝里传来她试探的询问“还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