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他望着完全没了幼时枯瘦模样的俊朗李铭昶,心中略缓,望着李铭昶缓声道。
他接过杯盏,又给李铭昶斟了一杯温水,双手奉给李铭昶小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皇上小时吃得苦已经够多了,现在该是享福的时候。”
“享福啊”
李铭昶轻轻接了句,半响没了下句。
夜色静谧,秋风瑟瑟,隐隐约约传来树影婆娑声,殿外檐角的八角宫灯摇曳生姿,照亮被流云遮挡的天幕。
李铭昶一手抓着杯盏,一手死死按在桌案,黑漆漆的瞳仁幽幽得盯着桌角,淡淡道“大越不一主,我心难安。”
“皇上,大越现在海晏河清,四海归一,您莫要思虑过重,身子为重啊。”
张公公目光担忧,语重心长得劝道。
他从李铭昶是一个落魄小皇子时便在李铭昶跟前侍候,看着李铭昶高坐皇位他心中骄傲,可他更担心李铭昶的身子。
二十多年了,他一个太监,没有家人,是实实在在将李铭昶看成了自己的家人,真心实意为李铭昶考虑。
李铭昶听言则嗤笑一声,他抬手将杯盏放在唇角,小口咗了一口,瞥了一眼张公公,漫不经心道“公公还是想得太简单。”
“有人功高盖主,兵士只认将军不认朕,这岂能叫海晏河清。”他语气淡淡,鹰目滑过锋利。
他这一说,张公公便知他说担忧的是卫将军顾恩泽,他抿了抿唇,道“其实皇上不必担忧,顾家世代忠”
“嗯”
李铭昶鼻翼翕动,抬眸淡淡瞥了一眼张公公,又慢条斯理饮了一口温水,不咸不淡道“张公公想说什么”
张公公脊背攸得有些发凉,他吞了吞唾沫,咽下未完的“顾家世代忠良,顾家军保家卫国,不会谋反。”
“没什么。”张公公腰弯得更恭敬着,讪讪道。
恰此时,响起了敲门声,殿外有小太监的声音“皇上,赵太医来了。”
“皇上,老奴搀您您移步到锦塌。”张公公小声得请示。
李铭昶自己站了起来,拂开了张公公想要搀扶的手,大跨步朝拔步床走去“不用,朕还走得动。”
张公公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心翼翼抬手拭了拭额角沁出的汗珠,悄悄舒了一口长气。
赵太医是李铭昶被顾恩泽打伤当日值守的太医,亦是后来一直为李铭昶诊治,他此时拎着一个药箱,额角挂着汗珠,还有些气喘吁吁,看着应是一路小跑过来。
他在门槛处深深吸气呼气,缓了缓,才跟着小太监步入紫宸殿中。
“皇上。”他朝李铭昶恭敬得行礼,后将药箱放在几案上,端庄有序从医箱中将银针等工具一一拿出。
他手小心翼翼放在李铭昶的脉象上,沉目细听,表情严肃。
倏后,他张开眼睛,朝李铭昶恭声请示道“皇上,您刚除了呕血,还有没有其他不适”
“嗯。”李铭昶沉下面,思忖一瞬后,他道“有一瞬目眩,耳鸣,不过也就一瞬,其他都是和此前一样的毛病。”
太阳穴痛、头晕、目眩、偶有耳鸣,现在是呕血。
赵太医思忖着李铭昶的症状,心越来越沉,不过他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不改其面。
他只轻轻点了点头,提笔,龙凤凤舞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一侧忧心忡忡等候的张公公。
“怎样”张公公接过药方,急声问道。
赵太医面上云淡风轻,开口道“这个药方,每日三次,饭后煎服,一会儿张公公即让人去太医院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