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圆拍掉手上的草灰,快步直奔大破屋子。掀开门帘进去,中间两排高脚灯笼,刺得她眼睛一痛。她抬手遮挡了下光亮,脚一点都没闲着,径自往里去。路过贴满悬赏单子的墙壁,无视两三个正在挑选单子的同行的戒备目光,她来到位于东南墙角的柜台前。
一伙计正趴在那儿打盹。
李方圆轻拍了下柜台,简洁易懂地表达了来意,老兄,我,给钱
伙计腾地一下坐起身,看清来者是李方圆以后,极其散漫地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长着一张很容易泯然于众人的寻常脸,但一双下垂死鱼眼给他增添了点特色,妥妥一副常年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是这黑市分市的接头人,人们都叫他老三。
“我着急用银子啊你可别说人头还没送过去”一想到这儿,李方圆急了。“真的假的合着我白跑一趟”
“你别激动嘛。”老三从抽屉里掏出一小包碎银,“悬赏人刚差人送过来,还热乎着呢”
李方圆这才放下心,摸过柜台另一端放着的小称,想瞧瞧这包碎银足不足量。
老三对她这小家子气做法习以为常。他笑眯眯地撑着脑袋,照例与她拉起家常来。“你弟弟要交学费了”
李方圆一边试着小称砣,一边点点头,“死丫头还又闯祸了,得赔好多钱呢。”
“你妹妹现在应该十岁了吧,可以送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嘛。有工钱拿,有人替你管教,还包吃住。”
杆平衡了。
“做下人多受气啊。”李方圆盯着杆上的刻度线,十两多一丢丢,挺足量的。“我让她跟韩夫子的夫人学女红去了,将来有门手艺,嫁个好人家。”
“你这半年一单子,还是个廉价单子,你能负担得起吗”老三长叹一声,“你弟弟明年就该去县试了,接下来还有院试乡试殿试什么的,都得好好打点才行。”
李方圆无奈耸肩,“这我也知道,可这行实在不好干啊。我追杀这个人的时候,”说着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光查探他行踪就花了我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的吃饭住宿消息打点等等花了我好多钱,真的是亏死了”
老三听了,嘎嘎嘎直笑。
李方圆将银子揣进怀里,很认真地盯着他的死鱼眼道“有没有人说你笑起来像只鸭子”不等回答,她转身欲走。
老三止住笑声,迅速站起按住她肩膀,倾身附到她耳边,低声问“想不想大赚一笔”
李方圆皱眉不解,“干嘛”
“寅时方向。”
李方圆顺着方向瞧过去,见一个矮小敦壮的男人正在墙前看悬赏单。
老三继续道“那个跛脚男人,价值一百两。”
李方圆心里咯噔一下。“一百两”
“是心动吗”老三又嘎嘎嘎笑起来,退身回去坐下。
李方圆咽了咽口水,“是心动”倏然,她觉得不对,调转身子过来,瞅着老三,“他个被悬赏的,居然跑这里来”
“这有什么稀奇他因为杀了太多人,惹上仇家,反过来被悬赏了,就这么简单。” 老三眨眨死鱼眼,“我说,我给你这么重要的线索,没有收你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你今天运气爆棚了好嘛。”
李方圆轻咳一声,“那也就是说,我以后也会被人悬赏”
老三鄙夷,“你就拉倒吧,一年拿两次十两的人头,那种廉价小角色谁会替他报仇啊。”
李方圆悬着的心刚准备放下来,谁料老三话锋一转,“不过也不一定啦,谁敢保证哪个大佬没个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