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要见你”
又来了,还好多人,要见她。她是猴儿么,金陵城里的风景名胜不就是自作主张订个婚,有什么了不得的
片刻之后,从云氏药堂内堆到药堂外的街边,活似新郎倌儿来下聘的箱笼妆屉都快与金陵豪门嫁女的十里红妆比肩,至于药堂内笑得见牙不见眼,恍惚间同隔壁巷子里的媒婆如出一辙,随时随地准备编瞎话坑人的南楚陵王殿下
“小王乃奉我朝陛下之命前来拜望姑娘,这些是我朝陛下的些许心意。”
“姑娘切莫责怪少师,一切都是我家陛下的意思,与少师无关。少师对姑娘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姑娘可别嫌弃少师小气寒酸。”
寒酸小气是她眼瘸还是南楚皇帝太有钱一眼望不到边的箱子叫寒酸相比之下,她云氏药堂唯有“赤贫”二字可以形容了。
定是她昨夜没睡好,这会儿还瞌睡着、迷糊着的缘故。
“我再去睡会儿。有事儿披星你记得叫醒我。”
权当陵王是幻觉,门内门外堆得山高的箱笼也是幻觉,神色恍惚满脸迷惘的小云大夫眨巴眨巴眼,决定再去倒头睡一场。
迎着南楚陵王戏谑、慈爱的眼神,小丫鬟披星生平头一次对自家小姐生出怒其不争的情绪。当着外人的面犯什么迷糊劲哪,摇也要摇醒
“小姐陵王殿下亲至,您不在这儿待客还想去哪儿”
同样生平头一遭被一道长大亲如姐妹的披星狠狠下手掐得一激灵清醒过来,瞧清当下情势后却连脾气都发不出来的小云大夫连哭丧个脸找地儿躲的机会也欠奉,谁让母亲不在金陵,云氏药堂能主持大局的唯有她自己。
“小女子失礼了,陵王见笑。”
“哎,无妨无妨。昨日梁皇陛下一味揪着小云姑娘同我家少师的婚约不放,实在好生没理。小儿女情投意合缔结夫妇之约天经地义,他非得拿少师的身份说事,要棒打鸳鸯。”
“云姑娘放心,我朝陛下绝不是梁皇那等迂腐顽固之辈,他对少师与姑娘您的婚事喜闻乐见得很。为表我朝迎娶姑娘的诚心,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
笑纳别说笑了,她前脚敢笑纳,随后刑部大理寺金陵府衙林林总总该管不该管的就得把她小小医馆的门槛踏破。
别当她是傻子,医馆外做买卖的铺子,叫卖的货郎,放眼望去好几个都不是原先的店家,朝廷是多不放心,一夜布置盯梢安插眼线,要不要把医馆的街坊四邻干脆换成朝廷差役算了。
“婚约结的是两姓之好,陵王此举令小女子十分为难。想来贵国陛下也不乐见我与你家少师结婚不成反倒结仇吧。”
不为富贵所迷,不为权势所动,神思清明、秉持本心,倒有三分配得上少师的样子。
陵王对这小女子生出几许激赏,不过他受命而来,就此打退堂鼓回去没法儿交代。
“云姑娘你看,小王在南楚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侯,好不容易仗着年纪大些辈分高些被陛下选做使者,还赋予小王送礼给姑娘的重任。小王要是连这都办不好,回了南楚没法儿交待,有悖陛下所托沦为满朝笑柄,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可怜我一把年纪老脸丢尽,往后真的只能混吃等死永无出头之日了”
陵王不顾颜面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本事放眼天下朝廷恐怕寻不出第二个人来,昨日武英殿上的大梁君臣见了他都头大如斗,差点败倒在他的厚脸皮之下,何况云徽殷小小一女子。
突然觉得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少见多怪的小云大夫瞠目结舌地瞪着陵王,浓浓的无力感再次油然而生。达官显贵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