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曜帝治下海清河晏,太平了几十年,闲来无聊的曜帝后宫充盈,妃嫔争相给他生下六七八个皇子四五六个公主,热闹得随时随地消失个把活人都不会引人注目。
穷人家孩子多了平添耕地做活的劳力是件大大的好事,宇文家孩子多了就意味着麻烦多了。神殿来信中里的麻烦正是宇文家长大了的孩子们丢来的难题。
果然皇帝老儿家就是麻烦的代名词,从南到北不管姓萧的还是姓宇文的。
“先皇后故去时大皇子年纪尚小,继后家世煊赫不在先后之下,她所生的两位皇子同为嫡子,下月其中一位四皇子便要与南楚贵姓田氏女成婚。”
“他自成他的婚,该尽的礼数神殿中自有祭司会周全,与咱家何干。”
啧啧,老爹口花花了大半辈子,夫妻几十年不说情根深种,对母亲的在乎虽不好意思宣之于口,母亲屋里一等一新鲜水灵的时令鲜果就够表达意思的了。闽越贡上的蜜柑,芳香扑鼻、清甜爽口,真好吃
“馋的你,光顾着吃了也不动动脑子。”嫁给了琅琊阁主的娴玳郡主秉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自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恨铁不成钢地拿纤纤玉指戳着儿子脑袋一点儿不心疼手软。
“大皇子成婚时先皇后已然故去,后宫中没人真心为他操持,神殿奏报你爹后,你爹随手指了太卜令前往主持就算交代了。”
“上回派的太卜,一事不劳二主,请他老人家再跑一趟不就行了。”
“真这么简单倒好了,”昨日收到神殿来信后,蔺晨隐去了笑脸眉头打结的模样犹在眼前,“且不论送来神殿的婚帖乃皇后亲笔写就,婚帖上的新郎官斋戒沐浴三日亲上神殿的诚意,你爹便不好一口拒绝。”
“我爹犹犹豫豫不像爹的作风。”
“五皇子能拜上神殿,必是得了曜帝默许甚至首肯的。”
“又是储位之争。”蔺熙撇撇嘴,举头远眺皑皑白雪覆盖的远处山巅,“母亲,你说那个位子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吗”
“值不值得娘不知道,只不过,很多时候,不争便是等死,有些人兴许只是不想死而已。”
“呵”
手心里的蜜柑凉凉的,黄澄澄的看着就喜人,但是外表再好看也没用,吃到嘴里才晓得是甜是酸。
“爹有爹的顾忌,我不管。哥哥若不愿去,谁都不能勉强他。”
儿子握着个柑橘一上一下抛着玩,宇文念一颗心也像跟着这颗柑橘一上一下、忐忑不安。
蔺熙蔺瑟兄弟几个从没把东冥当作外人,东冥一旦被卷入楚国朝堂甚至储位之争,他们兄弟几个势必独善其身。
蔺氏百年以来的神殿传承,本是根深叶茂,虽说被人连根拔起不太可能。万一行差踏错,光断臂折枝之痛,就够让他们几个难受了。
“熙儿”
“娘想说什么”
少年郎望着母亲眼神澄澈,一如幼年时从未改变。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无从启齿,唯化作叹息。
“娘想说,你既爱吃,走时把桌上的蜜柑全都带走吧。”
“谢谢娘娘最好了”
昔日遏云剑传人的纤纤玉指直戳儿子大脑门,打不得骂不得,化千言万语为一指禅总行吧。
“诶诶诶,娘亲娘亲,手下留情啊娘亲。”
“疼疼疼”
“叫爹也没用”
今年琅琊山的夏意来得格外晚了些,眼看都五月间了,山间的风还是凉得紧,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风寒。是以琅琊阁上上下下远远瞧见依然被包得包子也似的人走过来,大多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