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闺秀们自恃出身良好,大凡会极力保持庄重矜持的做派,说话拐弯抹角,骂人笑里藏刀,绝不肯撕破脸面当面质问的。
哪知秦桑偏不按套路来。
不过袁莺儿也不是蠢笨之人,慌乱一阵,眼圈慢慢红了,“秦姐姐可是怪我莺儿以后不说便是。”
避重就轻的回答,委委屈屈的样子,好像是被她恐吓了
秦桑不由哂笑,“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不知袁家担的什么差事,居然打探别家后宅的情形,精细之处比锦衣卫也不遑多让。难道我朝还有另外一个衙门监察一切官民”
袁莺儿脸色陡然大变。
本是后宅风流韵事,她却引到朝堂之上,就差说袁家窥伺百官,意图不轨,自家父亲不过是鸿胪寺少卿,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十个袁家也承担不起。
她勉强笑道“秦姐姐真会说笑,咱们都是闺阁女儿,学的是针黹,谈的是诗词,外头的事我是不懂的,也不敢谈,你不要误会。”
“那你不要故意说让人误会的话。”秦桑冷冷道,“无凭无据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偏去学什么长舌妇”
袁莺儿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我只是听旁人随口说了几句,如果不是,姐姐否认即可。我是真心想和秦姐姐交好的,无意冒犯你,姐姐这样说我,我实在承受不住。”
“原来你表达善意的方式就是毁人名声你无意几句话,换别人只怕要被你逼得抹脖子你也读书,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怕袁家会被你拖累死。哼,想给我使绊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袁莺儿情知说不过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上首坐着的二人,“苏姐姐冯姐姐”
屋内一片沉寂,只回响着秦桑淡得像白开水一般的声音,“本是无冤无仇,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上赶着当马前卒找不自在。”
于是,冯芜默默闭上了嘴,低头欣赏着手上的素色釉茶杯,好像那只杯子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珍宝。
苏暮雨正襟危坐,眼眸低垂,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两个地位最高的人不开口,其他人更不会讨这个没趣。
袁莺儿搭眼一瞧,周围一片冷漠面孔,连个从中说和的人都没有,暗恨这群人平时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关键时刻一个也不中用,全是些虚情假意的东西
怎么办,她也只能哭个不停了。
一面哭一面留心外面的动静,心道萧美君为何还不到,把自己推出来,她却躲了个没影儿
又是一阵憋屈,袁莺儿的眼泪顿时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洒。
秦桑不说话,整个屋子就有袁莺儿呜呜咽咽的哭声,场面说不出的尴尬,崔娆只觉浑身不自在,绞着手里的帕子琢磨半晌,悄声问“不然我把她劝出去”
“她不会走的,只会扯着你袖子哭诉她多冤枉。”秦桑低低说道,“让她哭,苏家的宴会,咱们操什么心”
静默片刻,苏暮雨叹口气,还是打了个圆场,“和风煦日,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去林子里赏花踏青”
众人纷纷道好,秦桑无可无不可,但看崔娆似乎有几分兴趣,便也随着去了。
一屋子人呼啦啦走个干净,袁莺儿僵坐椅中,此时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不多时,三四个小丫鬟过来,捧着铜盆、巾子、香脂靶镜等物,“我们小姐让奴婢伺候袁姑娘梳洗。”
袁莺儿心情这才顺畅了些,问道“萧家小姐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