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显得异常温馨,朱闵青看着看着,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点高兴,又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搅得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暖炕烧得热烘烘的,十分舒服,他靠在大迎枕上,不多时便朦胧睡去。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朱闵青茫然看看四周,好一会儿眼神才逐渐清明,他竟在秦桑的屋子里睡着了
他从炕上一跃而起,盖着的锦被也滑了下来。
炕头整整齐齐叠着缝好的衣服,破口处多了一朵玉兰花,绣得好极了,根本看不出有破损的痕迹。
朱闵青怔楞了会儿,才慢慢披上外袍走出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了,外面已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穿堂外传来说笑声,秦桑和豆蔻一人捧着一支腊梅,边走边笑。
秦桑看见他,眼睛一亮,连跑带滑到他跟前,将花一举,邀功似地说“好看吗我和豆蔻特地去邻居家求的,闻闻,香着呢,找个梅瓶插起来,放在屋子最好不过。”
朱闵青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给我的”
“当然,我求了两支,你一支,我一支。”
“多谢,可我不”
话没说完,秦桑就跑开了,下半句“不喜欢梅花”就没说出来。
朱闵青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刚走两步,秦桑又叫住他,“晚上早些回来,今天包饺子吃。”
朱闵青略一点头,急匆匆走了。
秦桑纳闷极了,和豆蔻道“怎么走那么快,跟躲我似的。”
豆蔻笑道“许是误了时辰,以前天一亮,少爷就起来了,不是练功就是读书,要不就是早早上衙当差,今天这么晚起来,可是头一遭”
秦桑没有多想,吩咐豆蔻开了库房,挑拣半天,找了一对雨过天青的梅瓶,灌上净水,一瓶一支梅花,越看越喜欢。
正房是给爹爹留着,她和豆蔻住西厢房,朱闵青和他的奶嬷嬷住东厢房。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踏进朱闵青的房间。
房门没有锁,一推就开,屋里陈设都差不多,一样的黑漆家具。
秦桑四处看看,把梅瓶放在书案旁边的高脚几上,坐在书案前头,一眼就能看到。
书案上摊着几本书,下面压着一页纸。
虽然知道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合适,她还是忍不住瞅了两眼。
满满一页,写的倒不是什么文章,是满篇的字。
一笔一划的,写得极为工整,却带着五六分的杀气。
真是字如其人,秦桑摇头笑了笑,想要提笔在旁写几个,一看砚台里没有墨,只得作罢。
秦桑出了朱闵青的屋子,刚走下台阶,但听一声惊呼,“你是谁谁让你进少爷屋子的”
她扭脸望去,只见院门处站着一个面生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靛蓝滚边的深灰色袄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插着根一点油金簪儿,正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秦桑先是一怔,随即便猜到她是谁了,“可是林嬷嬷”
“是我。”林嬷嬷不住拿眼睛上下打量她,须臾,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却是转瞬即逝,高声喊道,“豆蔻,在哪儿呢”
听见叫声,豆蔻急急忙忙从小厨房跑出来,一见是林嬷嬷,忙行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