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布置也不奢华,一水儿的黑漆家具,北面一张大炕,铺着半新不旧的团花锦缎褥子,中间摆着炕桌,看样子是黄花梨的,倒是这屋里唯一值钱的,只可惜桌角缺了个口。
暖炕下首,靠墙各设四张官帽椅,中间用搁几隔开,上面摆着盆水仙花,花开得正好,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画倒平常,那字龙飞凤舞,倒是有几分名家风范。
靠窗是一张长条书案,案上放着一个粉彩的笔筒,倒插数根湖笔,左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册书。
秦桑一面打量着,一面在椅子上坐下,思忖了片刻,才轻声说“若是我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能暂住几天吗”
朱闵青抱着胳膊靠墙站着,闻言道“没有多余的屋子,不过你可以在柴房里凑合凑合。”
三进的院子,一路走来,总共也没见几个人,怎会没有多余的屋子分明是这人故意为难自己。
秦桑气噎,方才对他的那点子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很快,面和炭火都送过来了。
热乎乎的汤面下肚,秦桑顿时舒坦不少,这屋里炭火熊熊,却是一点烟火气不闻,烤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自从母亲病重,秦桑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是紧绷的,彼时不觉得,现在寻到了爹爹处所,又进了门,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精神一松懈,加之吃饱了肚子,人肯定就开始犯困。
不知不觉的,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被谁抱了起来,还给她盖上被子。
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秦桑一睁眼就看到炕沿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嘴角带着笑,看向秦桑的目光非常和蔼,“醒了啊,慢慢坐起来,当心头晕。”
四十上下的年纪,轮廓分明,鼻子高挺,双目炯然生光,脸上没有留须,虽然双鬓已染了风霜,但年轻时一定是个十分英气俊秀的男子。
他的声音并不尖细,却较一般男子更为涩滞。
不知为何看到他,秦桑突然就想哭,呜咽着问“你是我爹爹吗”
朱缇失笑,一点头说“我是你爹爹,亲的。”
秦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痛快就认了,也忒草率了罢
“你就不怀疑我”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朱缇端详着她的脸,“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缇目光扫过秦桑头上的白花,眼中是流淌不尽的伤感,叹道“她什么时候去的”
“冬月二十,娘临终前才说出我的身世。”秦桑摸出玉兰花纹荷包,递到他跟前,“娘让我把这个给你。”
朱缇紧紧握住荷包,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悲痛,良久才仰首长叹,“阿婉唉,孩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随母姓,单名一个桑字,就是桑树的桑。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家门口的桑树正好发芽,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我家门口根本没有桑树,真是奇怪。”
朱缇温和地说“有的,许多年前,这宅子门口的确有棵桑树,后来叫主人家给砍了,我买了这处宅子,想再栽一株,却怎么也活不了。”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秦桑惊讶得不得了,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私宅又小又偏僻,丝毫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原来这里是你和娘住过的地方”
朱缇笑了笑,却说“你们娘俩受委屈了,告诉爹,谁欺负你了,肯定有不然你娘不会让你来找我。”
秦桑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