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雨过去,到了立秋时节,随着辽东接连传来捷报,本就波涛暗涌的京城愈加不平静了。
以权谋私,祸乱朝纲弹劾朱缇的折子又开始满天飞,大多是老调重弹的旧罪名,是以永隆帝根本没当回事。
反正只要鞑靼打不到京城,私帑有钱可供玩乐,他的龙椅稳如泰山,旁的永隆帝一概懒得多操心。
但有人偏生不让他静心。
冯次辅并两名阁老,个御史,顶着白亮亮的太阳跪在午门前,请皇上彻查闵氏之子的下落。
永隆帝觉得莫名其妙,那孩子早就烧死了,查个什么劲儿
朱缇从旁劝道“别管几位老大人是何用意,皇上还是见一见吧,日头毒辣,他们又都上了年纪,真跪出个好歹来,不免叫人说皇上不仁。”
永隆帝脑袋疼得要命,唉声叹气揉着额角,无奈道“叫他们进来。”
小半个时辰后,冯次辅几人鱼贯而入,永隆帝眯起浑浊的眼睛仔细一瞧,竟然还有朱怀瑾的身影。
他便问怎么回事。
冯次辅觑着永隆帝的脸色,小心答道“坊间有人说闵氏之子还活着,此子乃是皇室血脉,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查一查。”
永隆帝没当回事,漫不经心问道“可有凭据老百姓传一个流言,朝廷就大张旗鼓查一通,不知道的还当你们衙门有多闲呢”
冯次辅老脸一红,应声道“兹事体大,老臣上书前也曾着人暗访,闵氏身边的心腹嬷嬷,姓林的那个,两年前联系过闵氏旁支的族人。”
永隆帝慢慢直起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林嬷嬷朕记得她,负责照看那孩子来着。她竟然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好好把小皇子抚养成人了。”冯次辅紧张得额头冒汗,咽一口口水,声气发虚,“小皇子就是朱闵青”
“什么”好似平地里炸响一个劈雷,几乎将永隆帝震得魂飞魄散。
而朱缇也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如木雕泥塑一般立在原地,样子也和傻子差不多了。
霎时,殿内阖无人声,只听见墙角自鸣钟咔咔的转动声,一下下如空谷传音,毫不留情地敲在永隆帝脑袋上。
一阵头晕目眩,他说不清自己是喜是忧,就觉得像做了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他下意识就要否认。
朱怀瑾看出皇上的不情愿,忙上前一步率先开口,“皇上,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容臣详禀。”
“去年夏天,臣突然收到朱总管之女的一封密信,言有要事相商,邀臣于京郊密林一见。因送信人面生,言行举止多有鬼祟之处,臣便留了个心眼没有赴约,且把送信人抓来审问”
朱怀瑾手比指划,将林嬷嬷暗杀秦桑的事备细说明,末了道“臣顺藤摸瓜,查到青鸢与林嬷嬷暗中往来这一点青楼的老鸨可作证。她是朱闵青的奶娘,由此不难猜到朱闵青的身份。”
他睃了一眼朱缇,沉声道“朱总管千辛万苦寻到他们,又将皇子收为养子,意欲何为”
朱缇愣愣答道“咱家也不知道啊。”
朱怀瑾不再看他,撩袍跪倒,恳切道“皇上,不管朱总管是如何打算的,若朱闵青的确是皇嗣,无论如何也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做东厂的刽子手”
他一跪,冯次辅等人接二连三跪了下去,口中齐呼“请皇上彻查。”
突如其来的消息,永隆帝完全沉浸在怀疑和震惊中,脑子空白一片,下头的人说什么他是压根没听进去。
良久,他才渐次回过神来,先是狠狠扫视一圈跪着的臣工,然后重重拍了下龙椅,盯着朱缇问道“朱闵青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