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坐在榻上,微垂着头。
屋里很静,连院子里蹑手蹑脚走路的丫鬟侍卫的声音都听得到。
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想问他眼睛好些了没,想问他心结解开了没,想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想责怪他不爱惜身子往瘟疫圈儿里跑
然而秦桑不知为何忽然别扭起来了,就是不愿主动开口。
良久,朱闵青才道“尽快离开此地。”
秦桑斜睨他一眼,“我还当你怨恨我,永远不和我说话了呢。”
“我怎会怨你”
朱闵青样子有些痛苦,“嬷嬷有错,可我不想她死,你没错,督主即便存私心隐瞒了吴其仁的来历,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栽培他。是他背主在先,更何况他要杀的人是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偏偏他是嬷嬷的儿子,偏偏又死在我手里,偏偏又是我最好的兄弟杀了嬷嬷真是造化弄人”朱闵青用力揉两下脸,无奈和沮丧已经掩饰不住了。
秦桑起身轻轻抱住他的胳膊,“这段日子你不理我,我又生气又伤心,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能来,我特别的高兴。每次我遇到麻烦,你总是会出现,我就想啊,你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大英雄”
朱闵青的表情顿时柔和不少,脸上也出现久违的笑容,显见秦桑这番话让他极为受用。
“那就赶紧和我回京,真定府辖下都爆发瘟疫,已经蔓延到保定府了,甚至宣府那边都有瘟疫的迹象。朝廷的禁行令马上就到,最多明日这里就要封了。”
见秦桑似有犹豫,朱闵青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道“此事不容商榷,我绑也要绑你走。”
秦桑没动,“百姓都知道我在这里,白天刚和他们下过保证,晚上就不见我人影,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恐慌他们会不会更不信任官府”
朱闵青强行拉着她往外走,“这种事该那些吃皇粮的人担心,还轮不到你一个弱质女子操心豆蔻、月桂,收拾东西伺候小姐上马车”
秦桑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刚出门就碰见吴郎中。
小郎中一瞅这架势就明白她要走了,眼神很复杂,了然之中掺杂着茫然,“这就走了啊”
秦桑不愿错过人才,“你的药方子、治瘟疫的法子都给官府了,剩下的其他郎中也能干,你愿意随我上京吗有我爹爹举荐,你定能去太医院任职。”
吴郎中没有片刻迟疑,很坚决地拒绝了,“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这些是我的父老乡亲,我不走,我要治好他们。”
天色发暗,日头已落,月色未明,影影绰绰的暗影中,小郎中的眼睛灼然生光。
秦桑脑中闪过另一双空洞的眼睛。
疯了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最底层的人,绝望到极致只剩下一声声泣血的哭喊。
她就这样一走了之
秦桑紧紧攥住朱闵青的手,“哥,我不走了,回屋,我有话和你说”
当着一干下人下属的面,朱闵青不好冲她发脾气,等回到房间,当即发作开了,“你又闹哪出这是瘟疫,别人想跑都跑不出去,你还想留下”
秦桑轻声道“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消消气,听我慢慢和你说。”
“回京,所有人都知道我从瘟疫之地回来,若是京中没有瘟疫则好,若一旦京城爆发,肯定会有人联想到我身上。危及京城,皇上也不见得会继续偏袒爹爹,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朱闵青不耐烦道“管他们呢,往外跑的又不止你一个,谁知道最后是谁传到京城的”
“你想想近日的谣言,就是冲着爹爹来的,我不能冒这个险。”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