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白着脸道“小姐说得对”
像是验证她所言似的,话音甫落,只听“咣当”一声,来人手中的刀飞了出去,捂着滴血的右肩膀半跪在崔应节面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刀尖闪着幽幽寒芒,轻轻挑开吴其仁脸上的黑布。
“果真是你”崔应节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老吴,督主待你不薄,你居然想杀他女儿一个下贱的窑姐儿就让你丢了魂儿,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
吴其仁瞳孔猛然一缩,越发着急,却是苦笑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诏狱那地方兄弟,看在往日情分上,给哥哥个痛快吧。”
到底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崔应节将刀尖移开寸许,叹道“我做不了主,万幸没酿成大祸,饶不饶你,且看督主和秦妹子的意思吧。”
吴其仁愁容惨淡,“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都有家人,就连朱闵青都有个奶嬷嬷,可我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唉,我唯一的心愿”
他缓缓说着,左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掠过靴筒时掌心一翻,赫然一把匕首在手,倏地向崔应节袭去。
崔应节忙向后跃开,然吴其仁只是虚晃一招,随即脚尖点地,急速冲向秦桑。
噗
吴其仁低头看看露出胸前的一截刀尖,满脸的不可置信。
朱闵青毫无温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找死。”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此时他应在宫中当值才对,还有崔应节,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那青鸢,会如何
吴其仁张张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低吼,轰然倒地。
崔应节默默移开了目光。
朱闵青冷眼瞥过,吩咐道“带上尸首,回署衙”
崔应节看着他,眼中不由掠过一瞥极其复杂的情绪,若说他刚才看吴其仁是痛心,现在看朱闵青则是十万分的不忍心了。
然朱闵青没注意到这位眼中的几许怜悯,他反反复复打量着秦桑,语气不自觉带着叱责,“真是胡来,觉得书信有问题就该等我回来再做打算,若有个万一后悔也来不及。”
秦桑垂下眼眸,默然了会儿,轻声说“上车吧,咱们回家慢慢说。”
车轮骨碌碌地转着,马车逐渐消失在暗沉沉的暮色中。
一道明闪划破暗沉沉的天际,雨点子没头没脑地打下来,顷刻就将地上的血水冲了个干净,痕迹全无,丁点儿的东西也没留下。
距离西城门不远的青石桥上,青鸢凭栏撑着油纸伞,出神地望向巷子口。
寂静的雨巷,一阵纷乱的呼呵声突兀响起。
“快别让她跑喽”
“督主吩咐要活的”
兵戈声声,脚步霍霍。
没有等来她想见的人,青鸢笑了下,仰头把白瓷小瓶的毒药一口吞下。
她将他的长命锁牢牢套在手腕上,纵身跳下石桥。
身体急坠之时,竟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青鸢嘴角啜着浅浅的笑,如此,也好
油纸伞漂浮在暗黢黢的水面上,几经沉浮,慢慢没入水底。
惊风不定,雨声刷刷,秦桑院子里的玉兰花碎屑如粉,落了一地。
烛台红泪堆得老高,煌煌闪烁的烛影中,朱闵青的脸色几乎像窗户纸一样白。
“林嬷嬷身上的香气和那个青鸢相似,我觉得不对才留心查了她。”秦桑的声音无悲无喜,“今天收到江安郡王的书信,我一看就知道她要动手了朱缇犯下欺君大罪,若要解困,单独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