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闻言变了脸色。
卫氏闺中妇人,不知道陇西王的厉害,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陇西王顾弘韬是当今顾太后的弟弟,权势滔天,重兵在握,在他的一手扶持下,顾太后所生的儿子硬生生地压过了亲叔叔肃王,登上了大宝之位,是为建元皇帝。这朝堂之中,谁人不知,顾弘韬的威势,犹在皇族之上。
如同这次,顾弘韬恣意灭了卫氏一族,朝廷知晓了,也不过是下了一道圣旨,不关痒痛地随意训诫了两句,庐州数万军民、卫家十几条人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说句诛心的话语,沈牧暗地里还庆幸着,卫氏病重,估计熬不了多久了,他正好与卫家完全脱了干系,不至于得罪陇西王。
如此这般,他哪里肯再将女儿许给卫家的人。
何况,沈绿绮容貌艳绝,当世无双,将来定能得贵人垂青,他还指望靠着这个女儿一步登天呢,至于那个卫楚晏,乳臭未干的落魄小儿,居然也敢肖想他的女儿,简直做梦。
沈牧前面早就听了淳于氏添油加醋地和他说卫家小儿上门乞讨,他方才进门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顾明熹,只当作未见,此时听了卫氏这般说话,他忍不住又瞥了顾明熹一眼。
那孩子头发蓬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破烂的衣裳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那副模样基本和街头的乞儿也没甚区别。沈牧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污了,恨不得当即叫人把他打出去。
他强忍着鄙夷厌恶之意,对卫氏道“云娘,可见是你病糊涂了,你侄儿这般岁数,和阿绮怎么匹配若说你心疼他,横竖将来我们家管他一口饭吃就好,至于阿绮,我会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你放心。”
顾明熹心中大怒,前世时,他给了平阳候无尽的荣华富贵,即便是在沈绿绮去后,他依旧对沈家照拂有加,沈牧往昔对他简直是卑躬屈膝,谁能想到眼下是这般嘴脸。
蛮不讲理的顾明熹自然不会考虑到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一门心思认定沈牧亏欠了他的,心中已经盘算着该怎么讨回债来。
卫氏捂着嘴,一边咳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侯爷,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好歹夫妻一场,如今我快要走了,就求你这一件事情,你不能应允我吗”
沈牧皱着眉头“卫家为陇西王所恶,幸而卫楚昭已经死了,阿绮不必再与卫家有什么关联,怎么还要凑上去云娘,你好歹也要为阿绮着想,她这般人才,将来定要许给位高权重的尊贵人家,岂能胡来”
卫氏目眦欲裂,口中鲜血狂吐“原来你这样嫌弃我们卫家,想来我若死了,也正中你下怀,侯爷,你好狠的心肠。”
沈绿绮见卫氏这样,简直心碎,朝沈牧跪了下来,凄声叫道“父亲”
顾明熹牙根痒痒的,几乎想冲过去把沈牧按倒暴打一顿,旁边站的樱桃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过去死死地按住了他,拼命摇头。
沈牧被卫氏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掩面不敢再看,他生性薄情,却又胆小懦弱,当下一叠声道“好、好,云娘,什么都依你,你别着急,好生将养,我、我先出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他说完,不管不顾,径直出去了。
沈绿绮噙着眼泪,从地上起身,追了出去“父亲。”
沈牧在门外停住了步子,回过身来,对于沈绿绮,他还是有几分怜爱的“阿绮,你母亲向来不明事理,我见她病重,不与她争辩,今日之言,不过暂且安她的心,你放宽心,你的婚事,将来父亲会为你做主,定能为你觅得如意郎君。”
沈绿绮凄楚地望着沈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