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紫铜的火盆子放置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里面烧着最上等的银丝白霜炭,屋子里头倒是暖烘烘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向顾明熹禀告道“大人,夫人过来了。”
她终于想起他这个夫君了吗他从战场归来,身负重伤,全府上下都惊动了,等了一整天,她才姗姗来迟。
顾明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疼。
那个侍卫并不明白主上的情绪,恭敬地请示道“是否要让夫人进来请大人示下。”
这个蠢货是谁安排在他身边的,为什么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顾明熹几乎想咆哮,但旋即想了起来,因他这回的伤势过于凶险,为防万一,是他自己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
顾明熹不悦地哼了一声“让她进来。”
侍卫无声地退了下去。
少顷,一阵暗香飘来,若有若无,大约是窗外那一树白梅花开了,带着雪的气息。沈绿绮走了进来。
顾明熹的房间原本就奢华之极,四面挂着云罗锦纹的壁衣,后边摆着十二扇琉璃贝母屏风,左右分立着两只半人高的铜鹤,口中衔着鸡卵大小的夜明珠。
然则,当沈绿绮进来的时候,顾明熹仍然感觉这房间倏然明亮了起来。
她的美貌如月光生辉,令人倾倒。
而此刻,顾明熹只看了一眼,就冷冷地将目光转开了。
“听说大人受伤了,妾身特来探望,不知您可有大碍”
沈绿绮的声音如同泉水泠泠,说不出的悦耳动人,但她的语气却是生疏的。
虽然沈绿绮是顾明熹的夫人,但是两个之间一直十分冷淡,说起来,顾明熹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她站在那里,一个微妙的距离,这么近、那么远,她甚至没有过来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只是那样问了一句而已。
顾明熹同样冷漠地答道“无妨,暂时还死不了。”
沈绿绮微微垂首“如是,大人好生休养,妾身不便打扰,且告退了。”
她转过身去,姿态优雅若行云,不带一丝流连。
她居然真的这样掉头就走。
顾明熹简直目瞪口呆,忍不住断喝一声“沈绿绮”
沈绿绮停住了步子,回首看他。
她的眼睛生得极美,仿佛静影沉璧,那一回眸,眼波宛转,动人心魄。
顾明熹在震怒中,仍然感到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果真是美色误人,令他误了这许多年。
沈绿绮出身于早已经没落的平阳侯府,平阳候为了讨好陇西王顾弘韬,当年欲将女儿送给陇西王唯一的嫡子顾明熹为侍妾。
沈绿绮比顾明熹年长了三岁,顾明熹原本不屑,但是,当他看到沈绿绮的第一眼时,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平阳候有那样的自信。
那一年、那一天的雪,如同今日,下得很大很大。
沈绿绮跪在雪地里,当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时,仿佛时间都静止,凝固在她绝色的容颜之下。无人可以抗拒那种美丽,顾明熹也不例外。
彼时,顾明熹才十六岁,年少飞扬,热情澎湃,他一头陷了下去,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娶了沈绿绮为正妻。他想,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然而,婚后不久,顾明熹的热情便熄灭了。
沈绿绮的母亲出身于庐州卫